第12章
    谁都没有想到沈雨泽会开口骂人，而且骂的是如此的直白、粗俗，不讲一点情面。
    在听清那个两个字的瞬间，躲在书柜后面的陆平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心口。酥酥麻麻的感觉从灵魂深处升起，又迅速钻入他的四肢百骸，就连他的手指，都因为那阵酥麻的余韵而微微颤抖。
    沈雨泽做了陆平想做、却一直不敢做的事情。
    这是第一次，有人没有选择漠视，而是坚定地站出来为陆平出头。
    站在沈雨泽对面的男生当即涨红了脸。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是最好面子的，尤其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好兄弟，他死乞白赖和沈雨泽套近乎已经足够丢人了，现在还被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叱骂……
    “沈雨泽，你tm说谁呢——”嘴里一边骂着，那个眼镜男生居然举起了拳头！
    可是沈雨泽根本没有闪躲，他笔直地站在那里，眼底的嘲讽不减分毫，仿佛在说：来啊，有种你动手试试。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几个男生，轻蔑地像是在看一群不可回收的垃圾。
    明明周围人声鼎沸、场面热闹，可眼镜男生却莫名感受到一种冷意。
    沈雨泽家世成迷，但据说就连校长都对沈雨泽和颜悦色；如果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被学校知道了，校长会向着谁不言而喻。
    王彬的开除学籍处分还挂在学校的公告墙上，谁都不想步他的后尘。
    想到这里，眼镜男生退怯了。
    虽然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可是他的嘴巴还是很硬的：“沈雨泽，你别太嚣张！为了嵌……为了陆平，你和我们几个班的男生都闹僵，你觉得值得吗？”
    这句话令躲在后面的陆平顿时紧张了起来，他整个人几乎趴在了书柜上，高高竖起耳朵。现在的他即期待又害怕，不知道自己会等到什么样的答案。
    很快，他听到了一声嗤笑——
    “值不值得那是我的事情。”沈雨泽冷声道，“我倒想问问你父母，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却培养出一个没有教养没有脑子的傻x，他们觉得值得吗？”
    陆平：“！！！”
    卧槽，他原来沈雨泽这么会骂人吗！！
    平常沈雨泽少言寡语，多说一个字都嫌累，没想到该开炮时一点都不含糊，简单几句话就把对方骂的狗血淋头。
    那几个男生脸色红了青、青了红，这时的他们哪还有什么理智可言，完全丢弃了作为人的体面，宛如一群疯狗似得扑了过来。
    陆平急的要死，恨不得冲过去帮忙，却见沈雨泽不慌不忙，侧身躲过第一个人的拳头，闪过第二个人的飞扑，然后后退一步，抬脚一踹——这一脚刚好踹到了眼镜男生的下腹！
    “啊！”眼镜男生一声痛呼，双腿一夹，两眼一翻，当即跪倒在地。
    陆平：“——嘶！！”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另外两个男生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的同伴就倒下了一个。
    那废物就倒在沈雨泽的脚边，少年那双凌厉的凤眼微微一抬，落在剩下那两人身上，唇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抓紧时间，你们一起上吧。”
    “！！！”
    上吗？不上吗？还敢上吗？上了不会死吧？？？？
    谁能想到，沈雨泽看上去冷冷清清，像是一个不通凡事的贵公子，可他骂人的本事和打人的功夫却这么凶悍。
    他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也不多浪费一分力气，每一次进攻和闪躲都是那样的游刃有余。
    他们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签售会主办方的注意力。原本在有序排队的读者队伍也被打乱，现场很快乱成了一片。
    当出版社的编辑带着几个保安冲过来时，这场四人混战早已落下了帷幕……不，这不是“四人混战”，明明是沈雨泽单方面虐菜！
    为了这次的签售会，出版社可是下了大力气宣传的，现在却被搞成这样，编辑脸上顿时像抹了一层锅底灰似得，黑的要命。
    他的视线落在全场唯一一个还站着的沈雨泽身上。
    “你……”编辑本想指着鼻子骂人，却又畏惧于这名俊美又危险的少年，手抬起又放下，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你，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打人？”
    沈雨泽没有回答。
    编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你是不是王小姐的粉丝？”
    如果是粉丝那就说得通了！王诗雅如此美艳动人，粉丝涵盖各个年龄层的男人，几名血气方刚的男学生为了排队签名的事情大打出手——虽然破坏了现场秩序，但以此做宣传，反而会让王诗雅的名气更上一层楼……
    不等编辑想好要怎么利用这次事件，沈雨泽便出言击碎了他的幻想：“不是，我只是路过的。”
    “只是路过？”
    编辑震惊地长大嘴巴，他看着地上被打得东倒西歪的三个年轻人，再看看现场都快跑光的读者，他气得想骂人！
    忽然，他身后响起一道柔美的女声：“小刘编辑，你去忙吧，这边我来处理。”
    随着那道声音，一股扑鼻的香水味道漫了过来。穿着华丽礼服的女人不知何时从舞台走了下来，来到了他们身边。
    王诗雅不愧是主持人出身，她身材高挑，气质绝佳，整个人如一株娇艳的玫瑰，艳光四射。自她出现后，周围人的视线都黏在了她的身上。
    小刘编辑：“可是……”
    “不用担心，”王诗雅说，“我认识这位同学。”
    小刘编辑：“？！”
    小刘编辑满心狐疑的走了，当然他临走前，没忘记让保安把地上那三个被揍的人一起抬走。
    无关人士离开后，王诗雅看向面色冷肃的沈雨泽，扬起一抹明媚动人的笑容，柔声道：“小泽，之前我就听沈先生提起过，你转来椒江读书了。姐姐就是椒江人呢，这里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以后姐姐带你品尝。对了，你是来买书的吗，我一会儿让编辑拿几本给你……”
    一边说着，她一边走向沈雨泽，柔荑轻抚，想要搭在沈雨泽的胳臂上。
    但沈雨泽根本不给她面子，直接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我早说过了，我只是路过。”沈雨泽毫不客气地开口，“你那些印了废话的破纸不要给我，我家垃圾桶已经满了。”
    “小泽，姐姐只是想……”
    “还有，辈分错了。以你和我爸的关系，我应该叫你一声阿姨吧？”少年讥讽一笑，“这要是放在古代，你连妾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个外室。”
    “外室”这个词如一把利刃，狠狠插在了王诗雅的弱点上。沈总风流了一辈子，情人无数，但真正与他有过婚姻关系的只有三个女人，现在坐在“沈夫人”位子上的，正是沈雨泽的生母。
    王诗雅原本只是省台的一名实习记者，傍上沈总后扶摇直上，她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是沈总给她钱、给她公司、给她成名的机会，却无论如何不肯把她带回家。
    王诗雅被一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少年如此讥讽，一张俏脸当即失了血色。
    但是她深知，作为沈总的情人，她可以作可以闹，就是万万不能和沈总唯一的儿子叫板！
    她暗自咬着牙，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身上还穿着为了这次签售会特意订制的昂贵礼服，但是与天生贵气的沈雨泽相比，她显得格外廉价。她不敢在沈雨泽面前大声说一句话，只能默默低下头，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仓皇的离开了。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说话的地方是在签售场地外侧的一个角落，周围并无闲杂人等，故而也没有人知道，在公众眼里光鲜亮丽的王诗雅，只不过是被大老板包养的小情人罢了。
    ……不，不对，这里还是有一个“闲杂人”的。
    等王诗雅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沈雨泽转身看向身后耸立的书柜。
    书柜后，一个瘦削的男孩正努力把自己藏起来。
    沈雨泽原本糟糕的心情，在看到某只小老鼠后顿时变晴朗了不少。
    他挑眉：“别偷听了，出来吧。”
    书柜后的人一怔，随之书柜那侧响起了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那人慌张地埋下头，手里举起一本书展开，欲盖弥彰地挡住自己的脸。
    书皮上印着一行夺目的大字——《如何追求美貌富婆》。
    沈雨泽：“……”他无语，干脆伸手越过书架，强硬地把那本书从小老鼠的手上抽走。
    哪想到抽走《如何追求美貌富婆》后，小老鼠夹在书中的另一本书露了出来——第二本书叫做《如何追求英俊少男》。
    沈雨泽又气又笑，干脆道出他的大名：“陆平，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
    举着《如何追求英俊少男》的陆平讷讷地放下手中的书，露出一张讨好又尴尬的笑脸：“……嗨，这么巧？”
    “巧吗。”沈雨泽勾了勾嘴角，“难道不是你故意躲在这里偷听的？”
    “谁，谁偷听了！”陆平赶忙叫屈，“还不是你突然不见了，我急得找你，然后……然后就……”
    然后，他就亲眼目睹沈雨泽替他痛揍傻逼，唰唰唰，只见沈雨泽出手如闪电，唰唰唰，那几个男生就倒下了！紧接着唰唰唰，王诗雅出场了，接下来他们就说出了惊！天！大！咪！咪！
    ——陆平也不想知道王诗雅给沈雨泽他爸做小三的事情啊，可是那些堪比电视剧的豪门八卦主动往他耳朵里灌啊！
    他期期艾艾地从书柜后面绕回到沈雨泽身边。一副老实巴交的小媳妇模样。奇怪，明明他又不是故意偷听的，为什么他表现得这么心虚呢。
    沈雨泽蹙眉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你都从哪里找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书。”
    “这层都是成功学嘛。”陆平发誓，他真的就是随手从书架上摸了两本，哪想到这两本的标题都这么劲爆。
    “成功学？”沈雨泽又恢复了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语带嘲弄地说，“那我就提前祝你能够成功追求到英俊少男了。”
    陆平挠挠头：“啊？为什么不是祝我追到美貌富婆？”
    “……”沈雨泽气笑了，“行啊，成功学成功学，看来你是真打算学成功啊。”
    陆平就算再傻，这时候也听出来沈雨泽心情不佳了。
    他赶忙扔下手里的两本书，双手高举以示清白：“咱不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了。那个……”他咳嗽一声，抬起头，一双眼睛诚恳地看向面前的俊美少年，一字一句颇为真心，“——沈雨泽，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就是嘴巴严！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就当没听过也没看过！”
    “没听过没看过？”沈雨泽道，“我替你教训了那些欺负你的人，你一句话就当没发生过？”
    陆平脑袋摇成拨浪鼓：“不是不是不是，你替我揍他们的事情，我都记在心里！我说的是王诗雅的事情！”
    “王诗雅怎么了？”
    “啊？就是刚刚她……”
    “陆平，”沈雨泽打断他，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睛像是两潭深不见底的潭水，充斥着危险与冰冷，“我问你，王诗雅怎么了？”
    陆平：“……”
    在那样的目光下，陆平终于明白过来。
    他讷讷吐出几个字：“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发生……咱们就是来这里买参考书的，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靠，都说了会替他保密了，沈雨泽凶什么凶嘛。
    【小老鼠委屈.jpg】
    ……
    当事件平息后，陆平和沈雨泽离开三楼，在三楼通往四楼的楼梯间里，遇到了等待他们的陈妙妙。
    刚才人太多了，陈妙妙被挤出了人群，她又没有手机，干脆就到楼梯这里等待他们。
    见两人安然无恙的出现，陈妙妙终于松了口气：“太好了！你们没事！”她叽叽喳喳地说起来，“刚才不知道怎么了，明明签售会还没结束呢，突然就散场了，我拦了一个人问发生什么了，可是那个人也说不清，只说里面有人打架……王诗雅学姐可真厉害，签售会上居然有男人为她大打出手！”
    了解真相的陆平：“……”
    沈雨泽看着这个咋咋呼呼的女孩，觉得她有些眼熟，问：“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