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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像一个疯子一样咧开嘴诡笑:“快一点改造完成……快一点醒过来……快一点……”
    手按在贺予心口的那个血蛊机械上,微用力,机械更深地陷入,贺予似乎是受到了刺激,昏迷中发出一声沙哑的闷哼。
    监视器上代表脑内清醒的数字在不断下降。
    安东尼的嘴角越扯越夸张:“是的……就这样……接受全部的洗脑吧……全部的……”
    手上力气更大,贺予被勒在黑色止咬罩下的嘴微微张开,露出森然白齿,他在痛苦中无意识地剧烈痉挛着,颤抖着,嘴唇在喘息间一开一合,似在呢喃着。
    “你在说什么,我的乖孩子?”安东尼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将脸与他贴得极近,侧耳倾听。
    “……谢……”
    须臾后,安东尼脸上的愉悦一扫而空。
    他的脸突然变得极为阴沉,甚至可谓凶狠。
    因为他听到贺予在这样的强压洗脑之下,喃喃的,还是那个让他听到就恨的牙根发痒的名字。
    ——“谢清呈……”
    他竟还是在喃喃谢清呈!!
    谢清呈……谢清呈!!
    原来他是在催眠中把他当成谢清呈了才会潜意识这么配合……
    监测清醒数值都跌破个位数了,贺予却还在唤那个人!
    为什么?他是他与这世界的最后一道桥梁最后一根丝线吗?!难道自己刚刚的一切想法,都是在自作多情吗?!!
    安东尼蓦地直起身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电椅上被重重勒住的那个青年。
    太屈辱了……屈辱至极!
    一股滔天怒焰像烧荒似的在他心头疯狂燃起,他的脸完全被阴影所笼罩,未几,忽然扬手啪地狠狠扇了贺予一耳光,几乎要将那止咬罩都打下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贱人!!”
    “你给我听好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谢清呈了,只有我——谢离深!”
    他揪住贺予的衣襟,嫉恨的光在他眼中疯狂蹈舞。
    “只有我!!明白吗?明白了吗?!!你个贱人!”
    安东尼喘着粗气,什么温和洗脑……什么怀柔安抚!浪费时间……全是在浪费时间而已!他放弃了……他只觉得万分恶心!他从一开始就应该来硬的!
    嫉怒烧心,安东尼咬牙道:“这都是你自找的……贺予……你自找的!你可怨不得我!!”话音毕,他抬手一下猛按在了电椅的洗脑旋钮上,瞬间将功率调到会让承受者无比痛苦的最大值!
    这种洗脑是极粗暴的,其功率足以摧毁上百个人的意识。
    贺予整个人都弹起来,却又被束缚绳索狠狠勒住,这样的剧烈反应在极端的时间内不断重复,电流撕扯着他的每一个细胞,切割着他的每一寸血肉。
    “都是你自找的!!”安东尼冲他怒喝道。
    贺予被电流刺地蓦睁双眸,他在这正常人绝不能承受的剧痛中不住痉挛。五内如焚,脏腑揉碎,脑子里似有一根根钢柱猛然扎下,要镇压要埋葬他那些少的可怜的美好岁月。
    那些岁月从小到大,多多少少总与谢清呈有关。
    翻尽他的人生之书,只有那个人无论是沉冷还是温和,总是平等地对待他的。
    只有那个人,总是将他当普通人看的。
    “谢……哥……”枯槁的嘴唇,喃喃地漏下这破碎的声音。
    只有那人知道他的危险,还是愿意在他发病时抱住他。
    “谢……清呈……”
    世人皆将他视为罕见病案,当囚异兽,只有在那双沉和锐利的桃花眼里,哪怕是怒着的时候,倒映着的,都是真真正正,属于贺予自己的脸。
    只有他……
    这一生,只有他……
    “谢……医生……!”
    功率表到了极限,无数看不见的钢柱锥入他的脑海掀起怒涛洪波!他在海浪中不断地哀鸣,哭喊,挣扎……他想阻止那擎天之柱般的思想囚柱镇下他仅有的温暖。
    他来这人世二十三年,仅仅只有这么一个人真心待他好过!不要……不要撕碎他……不要埋葬他的感情……不要!!
    监控仪疯狂鸣叫,安东尼面目扭曲,几乎就要用拆筋碎骨的痛苦将他逼到窒息!
    他在自己的意识之中,似沧海一粟,却要与天柱抗衡,蚍蜉撼着树,他守着他的唯一……可他再也撑不住了,那是足以毁掉数百人意识的力量……
    血肉之躯,怎能相抗。
    他发颤,嘶吼,血顺着他的七窍流了出来。
    眼耳鼻喉,俱是鲜红……
    到了最后,电椅已至最大输出值,蓦然断了电。
    贺予垂下脸,一动也不动地倒在了受刑椅上,旁边的脑内清醒监测数值,终于如安东尼所愿,归于了猩红色的零值。
    焦烟四散。
    灵魂剖离。
    他脑海中的那根钢柱终于被一刺到底,他在潜意识中抱着他的谢医生不肯松手,于是真正的贺予就与谢清呈一起,被曼德拉的思想钢柱打入了脑意识的最深处。
    如那一年太平洋风波,他沉入海,坠入渊。
    他很贪婪,想永与他所爱之人在一起。
    他不敢贪婪,只想永与他所爱之人在一起。
    太平洋海战时无人可成全他。
    至少在这一次的洗脑中,在他的意识里,他可以成全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