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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予眼神幽深,放下杯子抬起手,谢清呈闭上眼睛,他以为等来的会是什么暴力——
一秒。
两秒。
三秒。
三秒过后,贺予最终只是摸了一下他的发鬓。
什么也没再做。
就这样,又过了些不算太糟糕的日子,贺予会和谢清呈说很多话,也会抱着谢清呈睡觉,有时候还会亲自下厨给谢清呈做饭。
他做一碗热气腾腾的扬州炒饭,放了很多晶莹剔透的虾仁,撒上细碎的葱花,可惜他的手艺太差,盐和米饭都没有炒开,谢清呈只吃了一口就再也不肯碰了,神情比没吃饭之前还要难看。
贺予也下过一次鸡汤小馄饨,结果做成了面片汤,端上来是一堆难以名状的糊糊,谢清呈这次就看了一眼,连嘴唇都懒得动了。
在接连几次失败后,贺予自暴自弃,干脆就问他想吃什么,他让厨子做。
“什么都无所谓。不是你做的就行。你做的……”他瞥了他一眼,“我消受不了。”
这仿佛别有深意的话,让贺予脸色略微沉下来,变得有些难看。
但他没有发火,他知道谢清呈这是想让他生厌,早些放弃把他留在家中治疗。于是贺予在片刻的沉默之后,扯出一丝冷笑。
“行,都依你。”
厨师做的菜肴谢清呈倒是吃了,不过份量也不多,明显没有什么胃口。贺予私下里和厨子说要让他们想办法做的让人多吃点,大师傅连孕期少妇的开胃菜谱都拿来参考了,端上来的内容里甚至出现了山楂糕和鲜腌话梅,结果谢清呈还是不买账,倒是外面开始有风言风语开始传,说贺总可能是在外招惹了什么风流债了,随便玩了个女的结果怀孕了,贺总是个薄情事业男,不想要母只想要子,于是在家里好生养着情妇,等情妇十月怀胎生完孩子就和对方结钱清账。
“难怪最近除了已经定下的商务活动,都见不着他。”
“一结束工作就回家。”
“听说早上还经常迟到……”
“哦,那孩子肯定已经有三个月了,没三个月一般他们不能那个的。”
“听说还是个女明星呢……”
“那就难怪了,那女的从来就没抛头露面过,估计也要脸,贺总和她拿钱两清,她这次怀孕就像是在干活,干完活之后,还是得在娱乐圈混的。”
“啧啧啧,乱啊……”
当事两人对这外界风声并不知情,贺予嘴上说着憎恨谢清呈,却在和人家再次发生了关系之后,变得体贴和温柔了很多——尽管这温柔中带着非常病态的因子,他无时无刻不想控制着谢清呈,他想把谢清呈勒在他的床上,困在他的掌中。
他改装了床头灯,能把整个屋子都营造出海底的幻象,效果做的远比当年更真实,简直就像迪士尼的5D游乐项目。投影的海水中浮游着大大小小的水母,每隔十五分钟就会有巨型幽冥水母覆盖整个卧室的天花板庄严而神秘地漂浮过去。
“好看吗?”贺予问他。
谢清呈的反应很淡,但至少给了回应:“……怎么做到的。”
“曼德拉的科研能力远在正常社会之上,要做出这样的效果很容易。”
谢清呈说:“你关了吧。”
“……”
“我看不到什么海底,我只看到了一屋子的血。”谢清呈色薄的唇间漏出冰冷的音节,“我父母的,你母亲的,卢玉珠,蒋丽萍……所有那些因为段闻的曼德拉组织而死去的人的血。”
谢清呈说:“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对他的仇恨一笔勾销。”
贺予的神情终于变得非常阴郁,他说,“……谢清呈,是你把我亲手推向他们的。你现在轻描淡写地说什么一笔勾销?”
谢清呈没有接话。
一直等贺予准备离开卧室的时候,他才忽然道了一句:“贺予。”
贺予停下脚步。
“你知道吗。”
“嗯?”
“其实我宁愿你那时候死了。”谢清呈顿了顿,还有后半句梗在喉咙中。
——然后,等我整理完老师的著述,我便随你一起去。
这句话太脆弱了,聚在胸腔里,羸弱得一时无法从喉间诉出,谢清呈就顿在那里。他看着贺予的神情,望着贺予的眼睛……良久之后,那种令人心如刀割陌生的感觉,终于让他孤注一掷地想把这句话说出去。
可就在这时,贺予倏地浅笑一声,笑容讽刺里带着些痞。
贺予说:“我自然知道,你早就警告过我的,如果我敢为了达到目的伤害别人,你会站在我的对立面。这句正义到了极点的话,我这三年日思夜想,怎会轻易遗忘?”
“……”谢清呈的嘴唇微微颤抖,最终紧抿上了。
那几个已经汇聚在喉头的字,忽然再也没有力气说出口。
贺予笑道:“我知道你一向嫉恶如仇,公正无私。也许当年陈衍他们要你亲手杀了我,对你而言,也不是什么办不到的事吧。”
谢清呈木然望着他。
那半截未说的话,完全作烟云散了。
贺予离开了,脸上笼着的,是近乎忍到了极点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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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呈现在其实随时都可以走的,贺予没有把他的门反锁,并非软禁。
只是贺予的那些保镖太烦人,他只要外出就走哪儿就跟哪儿,谢清呈试过一次,在贺予去公司时下了楼,径直走到别墅门口,没人拦他,但管家前后问他去哪儿,还要坚持将他送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