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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炉煨出来的红烧大排有一种大锅里烧不出的香气,郑敬风摘了围裙,擦了擦手,对谢清呈说:“坐吧,你小时候上警局来,就喜欢吃我在办公室里开小灶的这个,酒精炉子做的红烧大排,口味和你爸一样,来,倒点酒。”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看上去郑敬风有点难开口,他拉着谢清呈在餐桌前坐下了,二锅头一人一小杯倒上,然后拿起筷子盯着满桌的菜,想了想措辞,最后还是道:“先吃点吧,咱们边吃边说。”
    等谢清呈吃了一些东西,郑敬风终于讲了一些话之后,谢清呈算是明白他为什么会希望自己先下筷子了——因为接下来郑敬风讲的内容,确实是让他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蒋丽萍走了之后,我们一直在对这个案子进行查漏补缺。虽然当时高速爆炸发生的仓促,她没能说出更多的线索,现场也没有留下更多的证据,但她到底还是给我们解开了一些谜团,并且也给了我们一个大的调查方向。”郑敬风喝了口二锅头,咂了一下,叹道,“我因为知道市局里最大的那个‘鬼’是谁,他越不希望我们去细查什么,我就偏偷偷地去查什么,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在黄志龙的一处私人别墅里,找到了一本牛皮笔记本。”
    “黄志龙的笔记?”
    “蒋丽萍的笔记。”郑敬风又闷一口酒,然后重新倒了一杯,感叹什么似的,慢慢倒在了地上,“可能别人都会以为是黄志龙的东西,但我一看那字迹,我就认出来了,那是我线人的笔迹……”
    谢清呈皱眉:“她手上戴着监测泄密手环,哪怕是以书写的方式,应该也无法透出什么重要的秘密来。”
    郑敬风:“是这样没错。不过她那个笔记就是她为了测试哪些信息是绝对不能透露,哪些信息换个表述方法是可以被暗喻出来的。本子上写了很多她尝试形容的暗语,这几个月来我一直都在对这些暗语进行解读。”
    “结果怎么样?”
    “有很多非常有用的信息,蒋丽萍实在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在她离世后,她依然给我们提供了极宝贵的线索。我们现在已经锁定了几个与她暗喻内容高度吻合的对象,那些应该都是段闻在国内合作的对象,除了已经死去的黄志龙、梁季成、王剑慷这些人之外,还有一些学术人员,被腐蚀的公职人员,以及大企业家。”
    谢清呈:“有多少数量?”
    郑敬风:“能完全对上信息,百分之百有把握的是四个人,不过那四个都不算是高层,级别远低于黄志龙。不过有一个和黄志龙一样,属于那个组织极高层的公司,被我们锁定到了。目前信息匹配度在百分之六十左右,也就是说这家企业很有可能就是蒋丽萍在暗喻的另一个大龙头,它的罪孽不比志隆娱乐要少,甚至更多,因为它是负责违禁药物研究和直接进行生化试验的一家——药企。”
    谢清呈闻言,脸色骤白,捏着酒杯的手也微微地有些发抖。
    尽管郑敬风根本就还没报出那家药企的名字,但他已然心如明镜——有哪家医药企业涉及卷入,需要郑敬风亲自找他来谈?
    谢清呈并不想等郑敬风向他宣判,而是直接开了口,抬眼盯着郑敬风,单刀直入:“什么意思?你说贺氏制药?”
    郑敬风把二锅头闷了,说:“你自己很清楚我的意思。”
    “……”
    “在破译完的蒋丽萍的笔记当中,她指出了那个制药公司是段闻在华的最大生化合作对象,该公司的海外业务在光鲜的包装之下,做的全是违禁药的实验和售卖项目,这些年,这家药企向段闻所占据的海外非正规市场输出了很多根本不符合伦理,未经严格医疗监测审核的药物。他们不惜造成大量的病痛,甚至死亡,只是希望从这些病案当中,搜集到直接作用在人体上的数据。”
    分明是夏季,老郑抠门,通间里没开空调,只是电扇在摇头晃脑地转动。
    但谢清呈却出了一身冷汗。
    郑敬风顿了片刻,隔着一桌几乎未动的家常菜,看向谢清呈苍白无人色的脸。
    “通常情况下,警方调查到的事情,我不会和你多说,这是我的原则。这件事我破例了,因为我看得出,你和那个小贺……现在应该叫贺总了吧,你和那个贺总走得很近,依我的观察,你和他的关系,甚至比你和陈衍更近。”
    谢清呈放下酒杯,眼前有轻微的眩晕感,他尽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说:“贺予不是这种人。”
    “我也希望他不是这种人,但是人是会变的,尤其在他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的时候。”郑敬风道,“贺氏制药的公司构架,在贺继威还活着的时候,是他和吕芝书两人分管国内国外,国外基本由吕芝书去处理,贺继威过问不多。如果贺氏集团真的就是蒋丽萍笔记上说的那家企业,按照他们公司运营的方式,有一定可能性洗脱罪名的,也只是贺继威。”
    顿了顿,郑敬风道:“贺予不一样。”
    “……”谢清呈想到自己手上的线索——吕芝书很有可能根本没有放弃RN-13的研究。
    再结合郑敬风现在说的,这些年负责贺氏制药海外市场的人就是吕芝书,那么的确很有可能……
    “这段时间来的新闻,你应该也看到了。小贺总和老贺总不同,他接任了他父亲的位置之后,连老贺总只是盖个总章不会过问的海外项目,他都是亲力亲为。外界也都在说,他母亲受了刺激,身子一下子就不行了,多亏贺予还在请人悉心治疗她,这才慢慢地有恢复的迹象。”郑敬风道,“据我先前所知,吕总和小贺总的母子关系并不亲密,小贺总在父亲死后,却对他母亲非常照顾,这一点很不符合这个年轻人的行事逻辑。你觉得是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