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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光临,两位先生晚上好,请问有预定座位吗?”酒馆门口披着雪白坎肩,旗袍裹身额发烫卷的女侍应生彬彬有礼地问道。
贺予一时情之所向,竟忘了周末老年爵士乐队的观众极多,小酒馆往往容纳不下,需要订座。
只得道:“没有。”
但不甘心,又施展魅力。
“姑娘, 我们是从东北来的, 漠河国境线那边,慕名而来,就想听你们乐队演奏。咱俩明天早上就得回去了,您看能不能帮我们想想办法,再加个桌?或者我们也可以等,看看有没有客人提前离场,那也行呗。”
谢清呈:“……”
这人不去表演专业真是屈才了。东北口音都装出来了。迎宾美女见贺予说的诚恳,长得又帅,一双杏眼殷切地望着自己,居然真有些不好意思,因此虽然不合规矩,她还是在动摇片刻后,腰肢一扭:“ 那我帮您进去看看。”
贺予:“真是太谢谢您了。对了……这个送给您。”
说着就把拿了一路的玫瑰花搁在了迎宾台前面的花瓶里。美女俏脸一红,踩着高跟翩翩然办事儿去了。
谢清呈:“……你这人太不正经。”
贺予靠在迎宾台上,笑眼看他:“你第一天知道我不正经?”
几分钟后,美女去而复返,温声软语说:“角落里加了一个位置,二位请进吧。”如果说从江对岸来到这家酒店所在的万国建筑群,如同一次时间穿越,那么从酒店大堂走入爵士酒吧内,就像在时间的穿越里又叠上了空间。谢清呈虽是沪州人,从前却没有来过这地方,这里像是从美国老电影里裁剪出的碎片,像极了二战时期的欧美小酒馆。
“这里的地板,风扇,砖墙,都是一百年以前酒店初建时的原配。”贺予见谢清呈在看那种现在外头早已绝迹的木质风扇叶,笑着说道,“ 怎么样,我没为难你,没带你去盘丝洞吧。”
“……”谢清呈挑了下眉。
没想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居然被贺予看出来了。
“二位喝点什么? ”穿着笔挺小西装的酒保拿着皮质酒水单,笑容可掬地走到他们的小圆桌前。
“你随便点。”谢清呈把单子推给了贺予。
贺予道:“你这是打算包养我吗?
谢清呈:“你过生日,应该的。”
贺予盯着酒水单看了一会儿,心思开始不正。
谢清呈这人酒量不差,但是体质特殊,一喝就容易没力气,身体发热泛红。
贺予想着想着,心里发痒,轻声问了酒保几句,点了两款看上去尝,上去都很清甜,实则酒精度数并不算太低的果酒。
酒很快就调好端上来了,颜色果然瑰丽剔透。哪怕是谢清呈这种不怎么有情调的人,都觉得非常好看。
“你尝一下,味道很不错,有柚子香。”
谢清呈喝了一口,确实回甘清冽。酒吧的气氛很好,来这里听歌的大多都是冲着音乐和那种古老悠远的味道来的,台上的老头儿纵情又随意地演奏着一些经典曲目,还有穿着复古的女郎在唱着词:“爱你恨你,问君知否,似大江一发不收,转千弯,转千滩,亦未平复此中争斗……”
贺予听着那歌词,听那爱你恨你,问君知否,他无声地望着谢清呈,而谢清呈专注地听着台,上的演奏,直到一曲终了,掌声响起。
谢清呈才注意到贺予在看他,问:“怎么了?”
“没有, 看你听得高兴, 我很喜欢。”
贺予打直球的时候,谢清呈也能接住。
所谓害羞二字,是不会在谢清呈字典里出现的。但他仍然会因为这种直球而感到心门门震颤,隐隐地,令他觉得不安和刺痛。
谢清呈以克服精神埃博拉的能耐,稳了稳自己的心神,说:“他们弹得好,你也应该仔细听才是。”
贺予却道:“我以前周末常来。”
“什么时候?”
“哦,初二初三的时候。”
谢清呈:“未成年人可以进吗?
“我长得高,穿成熟一点可以忽悠人,而且我还搞了个假身份证。”
“……”
“音乐无罪嘛。”贺予说,“我又不是想做什么坏事。想做坏事我也不来这种酒吧。”
“那你点的什么酒?”
“我点的无酒精,我很乖的。”
谢清呈似信非信地看着他。
贺予笑:“真的。你看你那时候给我做体检,也从来没有发现我喝酒吧。谢清呈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他想起初二初三的贺予,那时候在他面前装得多像个孙子,就差把“绩优生”三个字纹在脸上了。
哪儿知道贺予那时候就会装得人模狗样拿个假身份证来听爵士乐?要是他当时知道,能把贺予这小畜生的腿都打断为止。
现在已经迟了。谢清呈又喝一口酒,对贺予当时的草莽举动不予置评。小酒馆演奏的曲目很多,首首经典。不知不觉的,过了快两个小时,调酒师的酒续了几轮,贺予在朦胧的暖黄色灯光下望去,见谢清呈已有些薄醉了,这男人带着些醉意的样子总是很漂亮,像冰面上落了桃花,艳得动人心魄,瞧多少次都不够。
正瞧得入神,酒馆吧台那一边,忽然起了一阵喧闹,台上的乐队早有所知一样,弹奏着早已准备好的情歌。原来是有一对情侣求婚。
他俩是在这酒馆认识的,新郎于是提早和爵士乐队打了招呼,酒吧的吊顶上忽然拉开了几十串彩条拉花,闪烁的星月碎屑像是雪花似的,纷纷扬扬落了下来,落在了众人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