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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木英和谢平躺在车祸现场,瓢泼大雨中警戒线拉起,肇事的自启货车在剧烈地燃烧着,火光冲天…
    火光如鬼舌舔舐天穹。成康精神病院内,江兰佩轻轻哼唱着:“丢呀,丢呀,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他冲进去,他来迟了,地上是谢雪支离破碎的身体……
    “咳咳!咳咳咳!!”
    “谢清呈!谢清呈!!醒醒!你醒醒!!”
    桃花眼蓦地睁开,瞳仁仍在紧紧地收缩着,谢清呈一身冷汗,喘息着,涣散的目光中映入贺予的脸。
    贺予俯压在他身上,一手撑在他枕头旁,一手轻拍他的脸,焦急地:“醒醒,你做噩梦了。”
    噩梦仿佛还在延续,谢清呈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思绪还在混乱中没有抽离。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贺予的面庞,那阴柔与英俊并存的容颜与会所之夜的贺予重叠。
    这一刻他仿佛又躺在了那张黑牛皮沙发上,下一秒贺予就会把殷红的烈酒浇在他的胸膛。
    谢清呈立刻起身,强硬的,决绝的,一下子把贺予推开了。
    “别碰我,咳咳……你……离我远点。”
    身体因病因梦而脆弱,但,眼神凌厉。
    本能地抵触。
    “……”
    贺予不是什么真正好脾气的人,他一片好心却被谢清呈推拒,说不难受是假的。
    但他随即看到谢清呈苍白的手在微微颤抖,脸庞埋入掌心时,连指尖都在觳觫。
    贺予骤然沉默了。
    他知道,那噩梦里,一定也有他的一份。
    男生的脸色慢慢地变得沉郁起来,他意识到现在的每一次触碰,都会让谢清呈的潜意识里想起曾经他们做过的那些事情。
    而那些事情对于谢清呈而言,无疑是一段段不愿回首的记忆。
    他哪怕再是好心,再是渴望,再怎么想抱一抱谢清呈,去安慰他,谢清呈都不可能需要。
    他的存在好像只会加重他的病情罢了。
    贺予的目光又热又凶无措,就那么无声地望着他半天,最后还是生生按捺住了那种想要接近这个男人的欲望,沉着脸,缓慢地下了床,推门走了出去。
    谢清呈一个人坐在床上,床上是两个人缔生出的温暖。
    那温暖渐次冷却了,他把头往床头架上一靠,仰起了线条脆弱的脖颈,而后,男人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管贺予出去是干什么,兔崽子受伤了或者嫌他烦了,他都无所谓。
    他曾经想过要把最后一点热血给予贺予,但在会所那一夜,是贺予亲手把这捧热血倾倒了。
    哪怕后来他们又一同经历了生死,谢清呈内心深处也无法再如当初那样接受贺予这个人。
    他始终无法接受……
    谢清呈就那么独自冷静着,却没想到不过多久,门忽然”吱呀”一声复又推开了。
    他更没想到的是,贺予端了杯水进来,那水是新烧的,还冒着袅袅白烟。
    男孩把水递给男人:“喝了吧。”
    “……”
    贺予垂眸不看他,兀自说道:“我以前一个人在家,做了不好的梦,就喝一杯热水。会舒服很多。”
    确实是这样的。
    在寒夜里,在噩梦的余韵中,很难抵抗这样一杯热水的诱惑。
    谢清呈闭了闭眼,最后还是道了声谢,接过了杯子,又从床头的药盒里拿了两枚白色药片,就着热水吞服下去。
    “这是治疗你精神埃博拉症的药?”
    “嗯。”谢清呈把药服下了,又喝了几口水,慢慢地缓了过来,嘴唇上也总算有些血色了,他见贺予想要拿起药盒端详,便抬手制止了他,“不是你吃的那种。你不能用。”
    贺予:“你确定这药真的有效吗?我觉得你身体还是很不好。”
    谢清呈抬眸看他:“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行,你是医生,行了吧。”贺予把药盒松开了,又转身往外走。
    谢清呈:“去哪里。”
    “我看你好烦,一会儿惊醒,一会儿又冷得发抖的,我不伺候了,我要去外面看星星。”贺予随便丢了一个蹩脚的理由给他,然后就离开了。
    贺予显然并不会去看星星,他是又心疼,又心热。
    谢清呈惊醒的样子,让他想拥抱住这个男人安慰他,谢清呈睡梦中不自觉地皱着剑眉微微颤抖的样子,又让他免不了勾起天生在床上就有的那点变态施暴欲,让他想和他激烈地做起来。
    而当贺予每次压抑自己的情绪,转移强烈的欲望和感情时,自己的精神都会受到一定的损伤。
    内耗是很磨人的事情,何况他还要在谢清呈面前做出非常镇定的表象。
    贺予走到田垄无人处,拿一枚随身携带的冰冷刀片贴在自己的手腕上——那上面是长久以来,他自我折磨时留下的疤痕。
    他这个病,不是伤人,就是自伤,没有鲜血和痛苦为祭,是绝不可能平息的。
    他现在不想伤害谢清呈,因为同为异龙的谢清呈受的伤已经够多了,那么他能伤害的,最终就只剩下了自己。
    血流了出来,但他的痛感却越来越麻木。
    贺予最后扔下了刀,微微痉挛的手埋入自己漆黑的发中,他抱着自己的头在原处,以心灵无声地呐喊着,他痛苦极了,却解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