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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鲤哐当一声靠在门板上,汗湿得就像刚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
他嘴唇哆嗦着,好像第一次看清贺予的人皮后面藏着的是怎样一张豺狼虎豹的脸,他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你……你……”
“所以现在,贺鲤,你给我听好了。”
贺予的声音很轻,压在贺鲤耳畔,却又重得让贺鲤简直连站也站不稳。
“你只要敢和任何人,说任何一个字。”贺予蓦地贴近了,森森然道,“你的后半辈子,就别想过得有半分钟安生。不信,你可以试试。”
说着松开了镇着贺鲤的手,贺鲤一下子滑倒在地,果篮里鲜艳的蛇果,橘子,葡萄洒了一地……
贺予居高临下睥睨着他。
眸色极冷。
“给我滚。”
贺鲤走了之后,贺予回过来把帘子掀开。
少年的眼睛对上男人的眼睛。
谢清呈双手抱臂,靠站在病床边,阴沉地看着他。瞧他的神情,他显然已经把这兄弟俩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贺予的兴致被打断了,沉默着上前,一边凝视着谢清呈的脸,一边抬手,去整理他已经很工整的衣领。
他的视线在谢清呈的脸庞上来回地移动,睫毛像是夜幕里的星河,在簌簌颤动着。
“谢清呈。”
“……”
“我告诉你……如果之前,在水库里,我们俩死了,那么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但是现在你和我都还活着。”
“无论你怎么说,我知道你是那个和所有人都不同的存在。”
“……”
“不管是我对你,还是你对我,都不可能再和过去一样了。”
“我希望你能明白这是既定事实。”
谢清呈觉得他疯的似乎比之前更重了。
少年因为知道了真相,似乎放下了些仇恨,但是随之拾起的,却是另一些让他们俩此刻都还不能完全理解的感情。
这病房随时会有人进来,贺予不能继续任性地做下去,但他把脸侧过去,侧到谢清呈颈窝边。
“你我要如何相处,我给你好好思考的时间,我也给我自己一点时间。”
“这之后,你等我找来你。好吗?”
有个缓冲是应该的,人吃了很多饭都要噎食,更何况是要消化这么多秘密和感情。
所幸接下来的几天,贺予和谢清呈确实也没太多机会单独相处。
因为出现了这样的意外,《审判》的拍摄被迫中止了。
这部电影投入了大量成本,后面撑腰的投资方出品方都是个顶个的实力雄厚,说句难听的,如果死个群演,出点小事故,这些冷血漠然的商人都能把血迹无声地抹去,不让鲜血渗到观众们的视野里。
但这一次,死的人是胡毅。
那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的人?
他竟在摄影棚以那种诡异的方式惨死。
胡父胡母都是社会上举足轻重的人物,胡毅又是他们的独子,夫妻二人伤心欲绝,雷霆震怒,当天就赶往现场,几乎把剧组搅了个天翻地覆。
胡母最后泪流纵横冲冠龇裂地朝黄志龙怒喝:“我儿子的命要你的命来赔!!我要你赔!!!”
而除了胡毅之外,剧组的一位宣传和一位执行至今下落不明。
至贺予清醒过来,开始接受调查时,她们二人依然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负责做笔录调查工作的警察来了,在面对贺予和谢清呈时,很有些神情复杂。
这俩人是什么天煞孤星?今年这几起诡异的案子,怎么都有这二位卷进去的身影!
但内心吐槽归吐槽,警察是专业的,不会把私人情绪翻到明面上来。
一行人仔细询问了当时的状况,包括谢清呈最后看到的那个“工作人员”的长相。
刑侦专家依照他的描述,给犯罪嫌疑人进行了肖像描绘。
但因当时夜深光暗,谢清呈也没有仔细打量对方的脸孔,所以肖像最后出来的效果并不是那么理想。
宣传和执行的亲人不停地在外面哭闹,场面乱作一团,警员们只能安慰他们说会尽快侦破。
他们也必须尽快侦破——那两个女孩目前是失踪,还不一定被杀害。
如果她们还没死,早一点找到追踪线索,她们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一切都在紧张而迅速地进行着。
可始终有一个疑问盘旋在整个剧组的上空——
胡毅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被谋杀?
他得罪了什么人?对方以这样恐怖的手法杀死他的目的,究竟又是什么?
这恐怕也是总制片人黄志龙现在最想知道的。
剧组宾馆内。
黄志龙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对面是同样怫然不悦的吕芝书。
房间内没有其他人,二位老板的手机都摆在了茶几上,那茶几上甚至还有一台监测仪,是最新代的反监听机器。
吕芝书:“你私下得罪了什么人。”
“我能得罪什么人?”黄志龙抽着雪茄,连日来的折腾让他脸色蜡黄,“你觉得我能私下得罪什么人?”
“你还有脸面这样和我说话?”吕芝书的情绪激动起来,“你知道我让贺予来你这里,是要你替我替组织盯着他的,可你倒好,你差点把他的命都赔进去!要不是我忽然收到了消息,‘监测AI’提示说贺予的手机信号非正常中断了一个多小时,要我赶紧去查,那么我再看见他的时候,他就该是一具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