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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显少有这么滂沱的雨,下得车窗一片模糊,但贺予还是一眼认出了不远处那个身影,他心道自己猜的果然没错,便让司机追上去。
司机摸不透贺予喜怒无常的内心,但从后视镜一瞄,觉得贺予脸色不虞,认定贺老板是看这个男人不顺眼,于是把车开得飞快,车轮故意碾过一个水洼,很狗腿地溅了谢清呈一身泥浆。
“……”
谢清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的手还插在裤兜里,一张俊脸铁青,原本挺括的风衣还在往下滴泥水。
保姆车的自动门缓缓打开,车内的暖气扑面而来,却让谢清呈眉目间的霜雪更寒了。
“你有意思吗贺予。”谢清呈看清了保姆车里的人是谁,便每个字都像冰刃,“你幼不幼稚!”
贺予坐在保姆车里,停在谢清呈面前,被他骂了,却打心底里生出一种扭曲的快感。
他想,谢清呈这么狼狈,这么恼怒,有这么大反应,都是被他惹的。
那个陈慢太傻了,不管是送奶茶还是送温暖,谢清呈的回应永远都是淡淡的。
贺予早就用自己的七年人生试验过了,谢清呈这个人,你对他好是没用的,对他温柔更是白费力气,这男人没有心,焐多久都焐不热。
只有粗暴和侮辱才能让他把他那高贵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
还是自己做的更对——没人能得到谢清呈的爱,但他至少得到了谢清呈的恨。
贺予并没有觉察到自己在意谢清呈的爱这件事本身就很不正常,他面容柔美慵懒,架着长腿十指交扣懒洋洋地靠在车座上,打量着大雨中谢清呈的面庞。
他说:“谢教授,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打伞就走了。上来吧,我带你回去。”
“滚吧你。”
贺予依旧是笑着的:“您这衣服都湿透了,怎么火气还这么大,谁招你惹你了?”
谢清呈当然不能说是贺予的台词惹着他了,司机还在支棱着耳朵听。
贺予看着他浑身湿透,又冷又恨的样子,觉得自己内心的某种欲望被极大程度地取悦了,他从旁边拿了把黑色碳素手柄的伞,一截手腕探出去,砰地撑开。
雨声瞬间扩大了无数倍,在伞面上忐忐忑忑忐忑忑。
他依旧高坐于保姆车上,但倾了倾身子,把伞递给谢清呈:“不想上来的话,这个给你。”
想了想,长腿往前一伸,一只脚踩在车外舷上,一只脚随意垂下,他身子俯得更低,嘴唇贴在谢清呈耳边,用只有对方能听见的声音说:“哥,你就这么恨我啊?”
谢清呈是冷静的,但他再冷静也受不了贺予在公开场合把他们俩在会所包房那一晚的话说给所有人听,明着暗着挑衅他。这会儿贺予言语中又包藏着太滚烫的调侃意味,谢清呈终究没忍住,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掴在了贺予凑过来的脸上。
啪地一声,司机抖了抖,没敢回头。
贺予脸被打得微侧,过了片刻才缓然转过脸来。
他冷不丁挨了十足十力道的一记耳光,白皙的脸庞霎时浮起几道指印,但他不在意,反而一把攥住谢清呈的手腕,隔着布料,慢慢揉过谢清呈遮掩在袖下的文身。
然后居然露出雪白的齿,笑了:“好疼啊。”
身子弯的更低,几乎要把谢清呈压下去:“右脸在这里,要打吗?”
谢清呈咬牙道:“你不怕痛,总不至于连羞耻感也没有。”
“我为什么要觉得羞耻。”贺予微拉开了一点和他的距离,忽然把撑在两人头顶的伞一倾,暴雨在瞬间哗地噼啪落了满地,淋湿了探出了一半身子的贺予,还有谢清呈。
贺予就这样把伞斜着,不偏不倚,用黑伞遮住了司机的视线。
“我觉得,我们这样很好。”
谢清呈猝不及防就被他扯着手腕拉近了,两人在暴雨中以极近的距离对视,贺予不断用目光揉搓谢清呈淋湿的漆黑眉浓深睫,揉得很用力,几乎就要把自己的视线揉进他的血肉中骨髓里。
心中有翻烫了很久的熔岩,贺予就隔着这一把薄薄的伞,借着黑伞的遮掩,忽然一低头——
大雨瓢泼,他在雨中蓦地吻住了谢清呈的嘴唇。
“!!”
终于又亲到了。
唇瓣甫相接,贺予脑中就嗡地一声,浑身都像过了电,整个身子都爽得发麻。
他原本是没想要在这里亲谢清呈的,身子自然而然做出的反应,但湿濡地吻住之后,竟觉出和刚才与女演员演床戏吻戏时截然不同的感受。
他之前还觉得自己演得很好,这时才惊觉自己并不懂,一个沉沦着发泄着,胶着的湿吻,哪里会是他演的那样?
被欲热所刺激,被绝望所包裹的男人,并不会是他刚才演得那么干脆的就能收场的。
这种吻就是引线,要焚了他内心的理智,他恨得几乎想立刻下车去,把谢清呈摁在泥泞狭促的窄巷里,揉碎他的血肉,在疯狂的雨水里,将之深深入死。
又怜的想不管不顾地把谢清呈拖上车,抱住冷得微微颤抖的他,除却他湿透的布料,用自己的滚热贴上他的冰凉,把人好好焐热了,入热了。
这才是压抑了许久的感情。
他和女演员床戏的时候没有领会到,演得终究太假。
温热的唇瓣含吮着冰凉的薄唇,夹杂着雨水的湿甜。幸好雨声很大,大伞又遮着,司机什么也看不到听不清——但谢清呈不能动,哪怕惊怒至极也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