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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仿佛说悄悄话,又捺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但我没拿。”
    “我那天晚上把那个钥匙交给他,问他这是什么。他看到钥匙就变了脸色,可又见我是傻的,就放了心。他确定我是真的病得太厉害……连钥匙都不认识了,哈!”眼神忽然变得很尖锐,嗓音也是,“哪个人能过这样的日子二十年不发疯!”
    “他就拿那个钥匙调侃我,好像觉得我是个得了逃生门窍也不知道用的死狗!他不知道他眼神里那种得意我全看见了,我恶心得想吐!但我能装啊——谁说神经病不会伪装?我装的太好,完完全全地骗过了他,后来他越来越放松,越来越无所谓,只要他把钥匙落下,我就偷偷出去…我把整个疯人院的砖都摸遍了!但我不走!我要让这些男人都下地狱!”
    “终于我把一切都策划好了,就在昨天……我趁着他又把钥匙落下,我拿着它,等到夜里,我出去……悄悄地偷来了一把刀。”
    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刀子,血色已经在银亮的刀刃上干涸了,凝固成一种丑陋的熟褐色。
    谢清呈知道自己只要稍一松力,这个女人就会重新暴起,把刀子往他胸口刺进去。
    她脸上的兽性和攻击性太强了。
    看天看地,都是憎恨的。
    二十年让她从一个单纯的病人,变成了一头磨牙吮血的困兽。
    “我把刀子藏在床下面,他又来了,用他那油腻腻的嘴往我身上蹭,我迎合他,手往褥子下面伸,然后……”
    她瞳孔里好像喷溅出当时仇杀梁季成时的鲜血,还有惨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热的血啊……”
    “你说,这么心冷的人,怎么会有这么热的血?不应该啊……!”
    “后来,我把他拖去办公室…想要把他分尸,但是我听到门外有动静,从门缝里看到是个陌生的女孩子,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我当然不会让她破坏我的计划!我等了那么多年!所以我把尸体藏进柜子里,别上他的名牌,我走出去……去和你妹妹说话……”
    她扭曲着脸,像是在和谢清呈叙述,又像是自言自语。
    “这女孩长得好看,竟然还有点像当时被带回来的那个撞墙死了的‘小点心’。我猜……嘻嘻,是小点心转世啦……就算不是也没关系,其实我也不太记得那个女孩子长什么样了,不过就是和她差不多的岁数,我觉得这真是宿命,我把她骗去办公室,趁着她不注意,给她喝了迷药……我当然知道哪个是迷药,看不起精神病是你们这些正常人最可笑的地方,我太认得那种特制的迷药了,我不听话的时候姓梁的就给我整杯地往下灌!”
    “她昏过去了,我把她拖到暗室去,我想等我报了仇,她的亲人来找她的时候…一定…一定会把这儿翻个底朝天!不像我……不像我……我……”
    她说到这里,眼神又黯淡下去,神情竟似有些孤寂。
    谢清呈锋利的目光盯着她:“所以你原本是希望事情结束之后,有人在找她的时候也找到那间暗室?”
    “……”女人没有回答,僵硬扭曲地笑了一下,“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把你妹妹关到暗室去之后,我又把梁季成从衣柜里拖了出来——我要在那里,在那个,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地方,和他同归于尽!就我和他,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没有别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要亲自,要一点点地把他分尸挫骨——”
    她一顿,盯着谢清呈的眼神里多了些刻骨的仇恨。
    “可你们来了。”
    “你们打扰我,让我不能在那个地方给他最后的报复!”
    “你们打扰我……你是警察是不是?你是警察。你们警察都是向着恶人的,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我迟早也会向你索命——!”
    仇恨、决绝、狰狞、疯笑。
    几乎都要从她那张面孔穿出来,变成长长的獠牙,刺穿眼前这个男人。
    但谢清呈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警察,我也没打算杀你。”
    女人一抖,意料之外的。她龇着牙,突着眼:
    “那你想干什么?”
    “他想带你去报警。”贺予把谢雪交给旁边一个护士姑娘安顿,走到谢清呈旁边,夜色里很难瞧清他的表情。
    “让你把这一切都告诉警方。”
    “我不去!”江兰佩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我不去!没人会信我!!我不去!骗子……你们全是骗子!”
    但贺予慢慢走近她。
    谢清呈回头,厉声道:“你过来干什么?!”
    贺予说:“谢清呈,你不理解她。”
    “你和她谈了那么久,除了被她骂,她理你没有?”
    男生走到他们身边,拉开谢清呈,把江兰佩扶起来,江兰佩在那一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道,猛地拿刀要捅向贺予!
    但贺予不错眼珠地和她说了一句话,她的手瞬间僵住了。
    他说:“江兰佩,我也是个精神病。”
    少年与她的眼睛只有一拳不到的距离,杏眼映着疯女人的眼。
    他的声音很轻,除了最近的谢清呈之外,谁也听不到,他慢慢地把手抬起来,一边盯着江兰佩的眼,一边缓缓地,不动声色地,攥住那把冰冷的刃。
    只要这时候江兰佩回神抽刀,他一定会受伤,但贺予看上去太平淡了,他浑身紧绷但面色瞧上去一点波澜也没有,就像在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母亲、正常人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