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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乐言看了看余久的倒计时,还剩二十多个小时,到明天晚上就要走完了。
余久找到他,笑着对他打了个招呼,问道:“要做什么?”
宁乐言摆了摆手,从包里拿出纸和笔来,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光线太暗,写字就算了……反正就是随便找人问个问题,你想分开还是一起?”
余久不发表意见,表示全由他来决定。
宁乐言想如果让自己一直跟着余久,他可能会分神到自己身上,不太容易把别人的话听进去,但又有一点担心余久如果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会不会干脆就不做事,思考了一会儿,提议道:“我也没有做随机访谈的经验,咱们先逮几个人问问试试看,要没什么问题,再分开,那样是不是样本量大一点?”
余久完全不反对的,任由他拉着自己到操场边上人多的地方挤。
老实说,还挺社死的。事到临头了,宁乐言有一点点怂,不太好意思上前抓住人就问“你觉得生命有什么意义”这种会被人投以奇怪目光的问题。
但是来都来了,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余久,找了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女孩,开口道:“您好?我们课程活动作业有任务,需要做一些随机访谈,想让您回答一个问题,可以耽误您一点时间吗?”
女孩子本来在和同伴一起散步聊天,忽然被叫住,还吓了一跳,好奇地打量他们一眼,点点头道:“当然可以。”
宁乐言松了口气,拿出手机询问可不可以录音,女孩也表示可以。他把余久拉近一点不让人走,然后犹豫着把那个挺难以言喻的问题问出了口:“你觉得,生命有什么意义?”
女孩子愣了一下,和同伴对视一眼,随即笑了起来,打趣道:“你们是哲学专业吗?我以为会问问一般一周锻炼多少次这种问题呢。”
宁乐言有点尴尬,但女孩打趣归打趣,还是挺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她又好像不是很想敷衍了事的样子,挺尊重宁乐言的,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答道:“我不是很确定,这个问题太难了……一定要说的话,我觉得生命的意义在于……嗯……爱?”
说完之后,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没道理,女孩笑了笑继续说:“很难理解吧?我觉得生命就是因为有爱才有意义,人在爱与被爱这个过程出生、长大和成熟,情感的来往为生命赋予意义,生命也因为爱这种东西而精彩?”
她的同伴也笑了起来,说了两句“好矫情哦”,女孩自己扭过头回了一句“我也觉得”,宁乐言点头道了谢,女孩们又继续散步去了。
果然是这样抽象的答案。
宁乐言叹了口,回头去看余久,后者很自然地问他怎么了,头上的倒计时一点变化都没有,内心毫无波澜。
宁乐言不信邪,拉着他又找了好几个人,专门挑那些倒计时贼长的问,无奈可能因为问题本身就太大、太抽象,得到的答案很少有让他觉得真的有用的,甚至还有像“生命意义?生命在于运动啊”这样不知道是听错了问题还是在开玩笑的答案。
余久全程都平静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宁乐言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和倒计时上来来回回徘徊了好一会儿,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难道是我看起来太随便了?大家都不太认真?
但是也有好像还不错的答案,余久也完全不像是听进去了的样子啊?
那余久自己去问效果会不会更好?
本来就没打算一直和余久一起行动的宁乐言此刻坚定了想法,干脆地让余久自己去做调查,表示他们可以分头行动了,只不过不会离得很远——宁乐言还是不想让余久脱离自己的视线,总觉得会出问题。
余久也不反对,和他一样拿出手机打开录音软件,很自然地找人问问题去了,模样比宁乐言熟练多了,一看就没少帮老师发问卷做调查。
紧接着宁乐言才直观感受到了余久究竟有多大的魅力,他来得匆忙,眼镜也没摘,似乎是想到操场上光线也不算明亮,干脆就一直戴着了。
操场很空旷,难免有风,余久的头发看起来又十分柔软,被风吹起一点来,露出半个额头,整张优越的脸清晰地露出来,和那副细框眼镜简直绝配。他身形白杨似的挺拔,整个人气质又十分温和有礼,一点都不违和不说,浑身上下都极其引人注目。
意思就是,好看到爆炸。
余久找人问问题,一找一个准,谁都不会拒绝他似的,慢慢的,甚至还有人主动凑过去看热闹,发现他是在做访谈任务,十分愉快地表示自己也可以参与。
没过多久,他身边的人越聚越多,快比一边聚众打桌游的学生还要多了,俨然成了操场边上一处很突出的风景。
宁乐言本来还自己在边上逮着人问一问,过了一会儿看余久这么受欢迎,样本量多到估计手机内存可能都不够用时,也不再找人了,站在包围圈外面不远不近的方法,还算满意地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家里的小白杨长得真好真受欢迎不愧是我的微妙情绪。
宁乐言想,不仅仅是自己,余久应该也能感受到的吧?
他不可能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完全不被需要、也丝毫不被注意,他明明这么受欢迎,即使周围全部都是陌生人,所有人也都会用很好的、很和善的态度对待他,没有人会舍得对他这么一个人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