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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司机看了看他:咋个,在楼上没叫好?
    筱满学着他的口音说话,道:朋友说来接的,放我鸽子咯。
    那司机笑了笑,露出一口深棕色的牙齿:去哪里?
    他拿出了手机。筱满说:黑山黄果子村那里,最好快点,不早咯撒。
    司机马上打了个电话,开了扩音,问道:那个去黑山,来不来?
    电话那头是个粗声粗气的男人,很快回道:几个人?
    一个。
    那远咯,一个人不去。
    筱满插嘴:那等人拼车嘞?
    司机看他:哎呀,那等到猴年马月。
    筱满又问:那一个人多钱?
    粗声粗气的男人回道:一百五。
    筱满咂舌:那都赶上出租咯!
    电三轮司机瞅着他:那还去不?他问粗声粗气的男人,那你群里问问嘛。他还招呼起了边上的兄弟,有没有走大车,去黑山的啊?
    筱满说:我是小琴的老客人了,算便宜点嘛。
    粗声粗气的男人一时没话,司机就问:哪个小琴?
    就是那个头发长长的,眼睛大大的,以前在那个筱满指着明星小区,17楼那个嘛。
    这时,边上的一个年轻些的电三轮司机拿着手机放微信给他们听,一个女人懒洋洋地说:有,小客,往郭村。
    又也个回复来了,还是个女的,声音也是没什么兴致:有,往三环西村二期。
    粗声粗气的男人听了就说:一百二,不能再低咯。
    筱满还是嫌贵,说:那不去咯,我找个地方随便凑合一晚上,明天直接上班去。
    他指着不远处的公交车站要走,那电三轮司机挂了电话,追着他上来道:这里没夜车,五块,送你去前面大路口,夜32进市区,市区车多,你自己研究去。怎么样?
    筱满想了想:支付宝?
    司机满口答应,两人转了钱,筱满上了车便问:我久久地没来,怎么一辆大车都不见咯?
    司机也是哀声载道:哎呀,条子跑得勤,大车哪个还敢随便过来,现在都是在楼上叫好车再下来。
    筱满搜了下从他现在的位置坐公车去黄果子村的路线,得倒三次车,夜32转4路,再转夜77,但是也只能坐到三环外的客运北站公交始末站,之后还是得徒步。
    筱满又和那司机打听:怎么条子跑这里来查黑车,不会过几日还搞扫黄打非吧?以后这里还能来不?
    司机听了就笑:不是查黑车,就是那个嘛,找人。
    找人?
    那个小琴,17楼那个。
    我找她都找不到,她怎么了?
    死掉啦!
    筱满抓着司机的肩膀,吃了一大口风,打起了嗝,追着他很心急,很无措地问:怎么死掉了啊?那她死掉了,那条子找什么人?她她被人杀掉的?条子找杀她的人??
    司机道:哎呀,我怎么晓得嘛,听说她以前在厂里上班,手脚不干净,从厂里出来的时候还带了一批东西走的,可能被人盯上了,我不晓得啦,不晓得。
    筱满也不好再问下去了,到了公车站,司机说:加个微信,以后帮你叫车啊。
    筱满便和他加了好友,一辆夜32进站,他上了车。夜班车上几乎都是穿着代驾公司制服的人,筱满随便找了个座,夜班车停靠的站点不多,晚上路况好,很快就开进市区了,筱满跟着导航的指示下车,在时尚天街站等4路车。
    就是这个时候,他感觉有人在盯着他。
    上了4路,他坐到了最后一排,不是又有代驾的司机上来,有的戴着头盔,看不见脸。筱满盯着那个戴头盔的代驾司机。没几站,那个人就下车了。又做了几站,他也下车了, 转夜77,他还是坐在最后一排。夜77上的人不多,都像是上班族,上了车就开始打瞌睡。
    临近终点站客运北站公交始末站时,车上只剩下筱满和司机两个人。
    筱满在终点站下了车。
    他还是感觉有人盯着他。有人跟着他。客运北站的灯牌在黑夜中仿佛悬浮在空中一般,车站前的广场上有不少席地而睡的人,或是枕着蛇皮袋,或是枕着巨大的牛仔布袋子。从这里去黄果子村步行需要两个半小时。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睁着眼睛木讷地看着筱满,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啃着手指,和颜悦色地看着他。
    筱满回头觑了一眼,成排的行道树后头,一个黑影似乎正盯着他。
    一辆出租车鸣笛停在了他面前,筱满拍了拍空空如也的裤兜,司机迅速驶离。他穿过马路,走向更暗,更深邃的黑影中。
    步行没法上盘山公路,就只好经过一些城中村往黄果子村去。这些地方要么异常安静,要么异常喧闹,灯红酒绿,到处都是寻欢作乐的人群。还有人半夜结婚,办婚礼的,老人孩子半夜都不睡觉,追着新人往天上抛玫瑰花瓣。花瓣落在筱满身上,他打了个哆嗦,埋头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