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真是厉害，是他之前小瞧了人。
    刘芳笑笑，只客气道：“赚了些小钱，又东拼拼西凑凑，可算攒了一点儿。我听讲租金降了，也不晓得具体怎么算的？”
    那人听了直乐呵，笑道：“你消息还怪灵通的，租金是降了，但是相应的要求也提高了。原先是五年起租，如今改成十年起租，至于价格么，一个平方便宜五毛钱。”
    刘芳算了算，那么大一栋楼，就算便宜五毛钱一平，那一年下来，光租金也得有六千左右。
    “当然了，你要是把整个厂子都租下来，咱们价格还能便宜点，并且你之前租铁皮篷子的钱也都退给你。你仔细算算，一栋楼是六千左右，全部租下来，再便宜点，一万块不到。可整个厂子都是你的，到时候你想扩建，还是管理，不都方便么。”致胜厂空在这儿也是浪费，倒不如劝着刘芳全部租下来，实在不行，到时候再给点优惠。
    刘芳手里还是有点钱的，可她也怕后面单子跟不上。
    这事儿，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家跟来贵和宝珠商量商量。
    那位负责人也理解，还道：“实在钱不够，你可以试试去银行贷款。”
    刘芳道谢离开，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把事情说了出来。
    “说实在话，我是真怕自己步子迈的太大了，后面单子跟不上，咱们不仅不赚钱还得倒贴钱。”刘芳最怕的就是这个。
    直到现在，她还是摆地摊的那种观念，心理上不敢承担任何亏损的风险，甚至为了安稳，宁愿少赚点。
    与她相比，周来贵则胆大的多，当然了，也有可能是经历的事情多了，他的想法和观念多多少少都变了一些。
    “芳，要我讲，咱们国家越来最好，以后钱肯定也是越挣越多，等大家生活条件好了，你害怕衣服卖不掉么？要我说，索性都租下来，也别租十年，能租多久是多久。往后私人做生意的肯定越来越多，到时候厂房变得吃香，那价格肯定也会涨哇。所以，咱们趁着还算跑在前头，赶紧把这好处给占了。”
    “来贵，你真觉得租下来是占便宜？万一，万一我后面没单子了，怎么办？”刘芳总有些踌躇不前。
    “你呀你，怎么老是往坏的方面想。旁的不说，我问你，之前租铁皮篷子的时候，你能猜到生意能做这般好？再往前推推，咱们刚来省城的时候，能料到会赚这么些钱？你不能用以前的眼光来看未来，咱要看好当下，着眼未来。当下什么个情况？外来务工人员多，省城本地好些人也开始干个体户。我接的装修单子，不都是个体经营么？你想想，要不是人多，谁敢开旅馆，谁敢开酒楼？”
    说到这儿，周来贵竟还列举了一堆数据出来。他告诉刘芳，哪条街开了新店，开了几家，又告诉她店内生意与以往相比如何如何。
    因着这些都有数据支撑，刘芳一下子就能感受到省城的活力和人气。
    只是刘芳也纳闷道：“这些，你是怎么晓得的？”
    “都是我一家一家数，一家家算的呀。芳，你要晓得，这些可都是我的潜在客户，我不得多上点心么。”周来贵说着说着，还对着刘芳挑眉一笑，又道：“放心好了，真出了问题，还有我在后面撑着呢。”
    周宝珠静静地听爸妈商量着，暗暗为爸妈骄傲自豪，不过到了表态的时候，她也没闲着，附和道：“还有我，我也在妈妈后面撑着。”
    听了这话，刘芳安心不小，但还是逗女儿道：“那要是妈妈亏本了，就没法子给珠珠买大房子了奥。”
    是的，虽然蓝印户口本的政策还未出官方文件，但刘芳跟周来贵已经开始攒钱了。
    若不是有房子这事儿压着，刘芳也不至于纠结成这样。
    “那没事，只要爸爸妈妈在身边，宝珠就满意啦。”最主要的是，租下致胜玩具厂绝对不会吃亏的，她没记错的话，16年左右致胜玩具厂拆迁，当时补偿款可是以亿为单位的。
    刘芳用脑袋顶了顶闺女的脑袋，最后一咬牙，心一狠，“租，租它个四十年五十年。”
    大不了重头再来。
    周宝珠笑着鼓掌，细数爸妈走的每一步，其实都是他们自己做的决定，自己并未过多干预，虽然每一步都迈的艰难，但终究是越来越好。
    刘芳虽然容易纠结，但有一点好，只要下了最终决定，她就不会再受其干扰，会坚定努力的按着自己预计的方向奋斗。
    故而此时一做完决定，刘芳就不再讨论了。反而问周宝珠活动练习的怎么样，下周去电视台表演怕不怕？
    “妈妈，宝珠不怕。不过今个园长讲，我们不去电视台表演，改去军区表演了。不过电视台的人会一直跟踪拍摄，最后还是会放电视上。”
    说来这事儿还与刘芳做的服装有关。
    因着幼儿园表演的歌曲是《闪闪的红星》，刘芳跟周宝珠讨论了好久，最后做了海军衫，当然了，是改良版的海军衫。
    当时成衣一做好，妈妈们都十分喜欢，当即就让孩子们换上新衣裳。也是凑巧，这天电视台的人过来查看情况，见了这一幕，没忍住就拍了好几张照片回去。
    台长见了，觉得十分有意义，又想着现如今安稳的生活多亏了军人，就多方联系并提议将台里的六一活动安排在了军区。
    刘芳听了，夸赞道：“还真是好想法。宝珠，那你可得好好表演奥。”
    而另一边，吕栋梁拨通女儿的电话，问道：“上次臭小子说的媳妇，是叫周宝珠么？就读白下路机关幼儿园的那个？”
    “是她，怎么了？爸想看外孙媳妇了？”
    “奥，那我没看错。也没啥，就是六一的时候，外孙媳妇来军区表演，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吕栋梁看着名单，有些开心道。
    臭小子写了那么多废话，里头全是讲小姑娘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孝顺。
    这不，看多了，他不也有些好奇么。
    第74章 张静
    张泽一听周宝珠要在军区表演， 那还了得，直接成了磨人精， 不停在吕胜兰和张辞身边道：“我要去找外公， 我要去找外公。”
    嗡嗡嗡的，就这么一直重复这六个字，听的吕胜兰头都大了。
    最后没有办法， 只能答应了臭小子。本来张辞也想跟着一道儿去的，没料到张静那边出了纰漏。
    自从晓得张静跟郭正的关系，张辞就一直致力于拆散二人。刚开始还好些， 最近也不知道郭正做了什么事情， 张静一改之前的乖巧懂事， 变得叛逆起来。
    本来张辞都准备跟着老婆孩子一道去看老丈人，行李都收拾好了， 刚出门就接了他爸的电话，讲张静离家出走了。
    自己的亲妹妹， 张辞再气也不能不管。吕胜兰也有些担忧， 问道：“要不我留下来跟你一块儿找。这孩子，怎么就听不进去劝？”
    “不用， 我身边人手够用。人好找，就是难劝。”前些日子，他跟胜兰把该说的话都说尽了， 她还这样不听劝，张辞也有些不高兴。
    张辞他妈唐颖见儿媳妇没回来，不免有些不痛快，就搁那儿叽叽歪歪道：“真是， 一天到晚就想着娘家。静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也不说过来帮帮忙， 到底是外姓人，就是靠不住。”
    张卫国板着脸，怒道：“你教的好女儿，还好意思怪别人？但凡你对静静管教严些，能出这样的事情？”
    唐颖听了这话顿时不爽了，反击道：“你这什么话？静静不是你女儿了？什么都赖我，你自己呢，你管什么了？你一天到晚就晓得厂里那些破事，管过家里什么了？”
    “我要不开厂子，你能过这么好？管家婆管家婆，你连家都管不好，有什么用？行，你不是嫌弃我不管家里事么？成，待会儿静静回来，你别插嘴，也别多事，这件事情，我来管到底。”张卫国气呼呼道。
    唐颖听了，哼了一声坐在沙发上，她不敢跟张卫国吵，就把脾气撒在张辞身上，怪他不孝顺，是个闷葫芦，说来说去，还道：“你们兄妹就是一个德性，当初不让你娶吕胜兰，你死活不同意。如今你妹妹也有样学样，还不是怪你。”
    张卫国听了，又不乐意了：“胜兰那么好，也就你不乐意。我看闺女随了你，好赖分不清，人也不会看。”
    “好什么好？她吕胜兰家境再好，结婚的时候，她老子娘不也没贴补一分？再者说了，一个女人，天天比男人还忙，她怎么照顾儿子？要我讲，女人要有个女人样，把家里伺候好了，才叫本事。”唐颖瞧不上吕胜兰，觉得她太过强势，人跟名字一样，恨不得处处压男人一头。
    “妈，说我归说我，你别说胜兰。我就喜欢她奋斗的样子，也不稀罕她照顾我。我俩有钱，还缺人做饭做菜么？”一直沉默的张辞直接回道。
    张卫国也觉得唐颖瞎说话，气道：“说静静就说静静，你拐人家胜兰头上干什么？又不是你跟她过一辈子，儿子乐意就行。你要是不稀罕孙子，那你可劲的说。”
    也不想想儿子为什么要带着儿媳妇搬出去住，还不就是因为她事儿多，难伺候？
    想着宝贝大孙子，张卫国气的脸都红了。
    想着张泽，唐颖也不多话了。没办法，吕胜兰那个女人太狠，说回娘家就回娘家，说不给她带孙子就不让她带，谁求情都没用。
    最关键的是，家里两个男的还都偏袒吕胜兰，唐颖虽憋屈，可也没办法。
    且不说唐颖对儿媳妇的不满有多少，只说张静，她很快就被人找了回来。
    见了女儿，唐颖忙上下打量，见她衣服未皱，头发不乱，心里很是松了口气，抱着女儿道：“你个死丫头，是要担心死你妈呀。”
    张卫国气地一拍桌子，怒骂道：“惯，你还惯她。女儿如今这样，就是你害的。张静，老子再跟你说一次，给我离郭正远远的。要不然，你别当我张家的女儿。老子出钱给你读书，是让你明智的，怎么着，这么些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张静原是个乖乖女，虽娇气了些，但听话懂事，可如今为了郭正，她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逆反心思，不管不顾地跟张卫国吵架，还扯着张辞道：“我哥当年要娶嫂子，我妈不同意，你为什么答应？不就是因为嫂子家条件好么？你真是太势利眼了，只以钱多钱少看人，你根本不懂精神交流，你就是个金钱的奴隶。”
    张卫国听了，都气笑了。郭正那个小白脸也配跟大儿媳妇相提并论？还势利，金钱的奴隶？呵，没钱，她能过这般好？
    “行啊，老子是金钱的奴隶，你清高，你视金钱如粪土。成，从今往后，你别想花老子一分钱。唐颖，张辞，你们两个也给我听好了，谁敢给她一毛钱，老子就把你们的钱，差事，都给撸了。”
    因着张静这场恋爱，张家积攒多年的矛盾全部都爆发了出来。
    火车上的吕胜兰有些担忧道：“也不晓得你小姑姑回家了没？”
    张泽完全不担忧：“放心好了，有爷爷在，不可能找不到人的。”
    “你爷爷那个火躁脾气，只怕家里又得闹起来。你小姑也真是，那个郭正除了长的好点，有啥用？”吕胜兰实在是搞不懂小姑子的恋爱脑。
    张泽摇了摇头，他也不懂，反正小姑要是跟郭正在一块儿，肯定没啥幸福可言。
    旁的不讲，就郭正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单独拎出一个就够她小姑喝一壶的，更别说人家每次出动，都是全家一起上了。
    “妈，我觉得你们总是搞错目标。你们把小姑看的那么紧有什么用？她正是为爱上脑的时候，你们越反对，她估计越要反抗，本来没多喜欢，这么一折腾，搞不好就非郭正不可了。”这事儿，源头还是郭正。
    这个道理，吕胜兰也懂，可郭正明摆着要赖上张静，他们生气，可也不能做违法的事啊。
    吕胜兰无奈埋怨几句，反正这事儿，就是家里人憋屈。
    “妈，哪个讲要搞违法的事情了？真是的，咱们市，又不是小姑家境最好？那个郭正，不就是图财么？把小姑的钱收一收，再长个有钱的姑娘去钓一钓郭正，你说结局是什么？”又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打蛇打七寸，对付人，肯定找软肋了呀。
    郭正的软肋是财。
    小姑的软肋是郭正。
    有什么难搞定的。
    吕胜兰听了，恍然大悟，她搂着儿子的脑门狠亲两口，夸道：“你小子，鬼主意就是多。”
    张泽擦了擦额头，瞬间不想讲话。他这会儿，只想快点跟宝珠碰头。
    而周宝珠这儿，这几日是真忙的不可开交。
    一开始只是唱个歌，后来又加了舞蹈动作和钢琴弹奏，如今，又给她单独增加了一个诗歌朗诵的节目。
    因着时间紧凑，周宝珠每天得在幼儿园练习到很晚才能回来。
    而刘芳，她也不轻松。那夜商量好了以后，她次日就去将整个致胜玩具厂租了下来，而且签的还是四十年合同，当然了，价格上也便宜了很多。
    “来贵，你有空找木匠师傅给我们公司打个牌子，到时候我好挂在厂门口。对了，我想把我爸妈喊来，帮着看下厂子大门，你觉得呢？”看大门的活，也简单，这个钱给别人赚，不如直接给她爸妈赚。
    这事儿，周来贵自然答应，他就是担心丈母娘放心不下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跟鸡鸭牛羊，不肯来。
    “我先打电话试试，要是行，我还想把大姐也喊来。”之前是没能力，如今有能力了，刘芳肯定想扒拉一把娘家人。
    “来贵，要不，你问问你大姐跟小妹？”不管怎么说，大姐跟小妹对他们家还算厚道。
    周来贵摇了摇头，“过一阵子吧。你厂子刚弄好，我怕她们来了帮倒忙。”
    “我，我把娘家人都喊来了，你没意见啊？”刘芳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道。
    周来贵一听笑了，搞半天就为这事儿，“我能有啥意见？厂子是你拼出来的，你找娘家人也是应该的。当然了，最主要也是你家人讲理，不会瞎胡来，也肯服管，要不然，我肯定也不乐意。”
    要是他大哥跟三弟有两个舅大爷一半好，他也肯拉扯拉扯。
    怕就怕，他把人带出来赚钱，人家要骑他头上管事。
    周来贵是个实在人，有一句说一句，刘芳听了，反倒安心，却也赞同他的说法：“要是不服管，不管是哪个，我都不要。”
    就算是亲娘老子，那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