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起言没说话，侧着头，视线与温双沐几乎齐平。
    温双沐被他盯得小指蜷了蜷，突然开口：“你在做什么题，用我教你吗？”
    苏起言眯了眯眼，倒是没拦着温双沐从他手中把竞赛书挪走，他将挂在指尖的笔别到桌上，脸上神色仍是不明。
    温双沐扫了两遍题干，语速飞快，像要把刚才那出粉饰太平过去：“这题用洛必达法则很简单的，不用那么复杂的过程。”
    苏起言看上去没太分出心神的样子，不过温双沐每抛出复杂的点，他都会搭腔问上两句，细化了吸收。
    苏起言余光注意到前桌的夏芝里似乎转过来，手上捏着笔记本，眼神怯怯。
    他抬眼看过去，问道：“怎么了？”
    夏芝里动作幅度不大地示意了下讲台，回答道：“老师让我们小组讨论鉴赏刚才放的那首歌，一会儿要点人起来回答。”
    苏起言这才注意到陆京也转了过来。他点点头，将竞赛书阖上，腾出桌面的位置。
    四人同台，场面一度有些过于安静。
    温双沐和苏起言是因为刚才基本没怎么听音乐，陆京和夏芝里则是因为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不容易等他们酝酿的差不多，三分钟的讨论时间转瞬即逝。
    老师让大家安静下来，对着花名册上下浏览，已然报出一个名字：“温双沐……下面请温双沐同学来对这首歌做一下鉴赏。”
    温双沐听到自己名字的一瞬有点懵，指尖搭在桌沿扶着站起身时，眼神还很茫然。
    她下意识地先看了眼苏起言，但很快意识到对方估计比她更没听。
    就在她思考着怎样胡乱编两句的时候，前面传了张纸给她。
    温双沐之前跟陆京都是同排而坐，这还是第一次打量他的背影轮廓，最近的天气还处于要换季不换季的临界点，时而天气冷了，又能突然热回去，陆京穿着校服的白色衬衫，以及灰色毛线马甲，虽然这人经常看上去很佛很懒，但身形总是挺得很好看，能从毛线衣下窥见一点优越的肩胛骨线条。
    陆京把纸放她桌上后，便转了回去，从她的角度能依稀看清他发心中间的浅浅漩涡。
    温双沐有点走神，几秒怔后，才拿起纸按照上头罗列的点念出来。
    不得不说，陆京概括的点很全面。
    歌词的层层剖析也就罢了，连创作背景和乐队经历都结合进去了。甚至不全是往好的方向鉴赏，还包括了不足点以及创作条件限制的因素。
    温双沐在他的基础上，又补充了一些乐理知识上的观点，在老师的满意点评中坐下。
    老师在花名册上圈划了下，道：“上课的优秀回答都可以加平时表现分，温双沐同学刚刚的回答很好很具体，加5分平时分。”
    温双沐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好事，不过饶她脸皮再厚，也知道这回是借了别人的光。
    她身子前倾，用食指戳了戳陆京的脊背。
    陆京后靠过来，椅背抵到她的桌沿，半侧过脸，询问示意。
    温双沐只觉得一片阴影压下来，恍然发现两人的距离突然有点近，眼神一下子没敢往陆京脸上放。
    她道：“刚谢了。”
    “不客气。”
    温双沐被小反派的善良熨帖得紧，偏头瞧了眼苏起言不动声色的脸。
    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温双沐叹了口气。
    学校的选修课两节连上，接下来是两节自由活动课。
    苏起言将生物书收拾回抽屉时，又看到了那封白色信封，这回指尖顿了顿，拆开了。
    沈箬的签名照以及一张纸条一并滑了出来。
    【大恩不言谢，晚上请我吃夜宵就行。】
    苏起言认出上面温双沐的字迹，没什么表情地将纸收了起来。
    二班。
    陆京和王承硕都呆教室里写着作业，林森给他俩发短信骚扰不成，只好从篮球场跑回来拉两人。
    “活动课做什么作业啊，打球去。”
    陆京刚往保温杯里倒了点水，护着没让林森打翻。
    他往不会写的数学最后一道填空题前打了个圈做标记，开始写后面大题：“懒得动。”
    林森郁闷：“我好不容易帮你把苏起言约上了，你怎么还不想去上了。”
    陆京没懂里面的前后因果关系，给人递了个疑问的眼神。
    林森：“不是你说的喜欢跟校草一起打球吗。”
    “……”
    作者有话说：
    陆京：……这梗还没玩腻呢。
    第30章
    陆京没想到那么早前胡口说的话都能被人反复拉出来鞭刑, 被林森折腾得不行，勉强答应了。
    夏芝里在前面发随堂卷，正好走到他们这排。
    陆京胳膊肘微微后顶, 示意林森消停, 看向夏芝里道：“我们下去打球，你和温双沐要一起来看吗。”
    温双沐刚从饮水机那儿打了水，边喝边往回走，一口没咽下去, 听到自己名字被cue，呛了呛。
    好家伙，都知道拿她来当挡箭牌了。
    想让夏芝里看他打球就直接约呗。
    害羞什么。
    夏芝里神情有些迟疑。好好学生习惯了自由活动课在教室里学习写作业, 除去体育课, 对于去篮球场这么热闹的场地围观男生打球还有些不擅长，像寻求意见一样看向一旁的温双沐。
    温双沐颔了下首, 将水杯盖子拧紧, 念着陆京选修课上帮的忙, 没太所谓这种小事，应允道：“去吧。”
    夏芝里跟着点点头：“好，那等我把这边试卷发完。”
    边上林森顶着张便秘脸, 他已经完全看不懂这场校园爱情大戏的扑朔走向了。
    他看看陆京, 好几次想说话, 但张了张嘴, 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正好王承硕去后面温双沐的储物柜拿之前存放她那儿的篮球, 林森凑过去问道：“京哥把夏芝里叫上是想干嘛。”
    王承硕掂了掂球, 没太在意地耸耸肩道：“恒子不也在篮球场？”
    “对啊！”林森激动。
    问题不就出在这上面吗！
    王承硕道：“给恒子一个展现自我的机会啊。”
    林森：“……”
    确实是超纲他所不能读懂的大爱。
    温双沐到座位理了两样作业, 礼拜四上午的五节课全是主课, 作业堆下来比较多, 左右她只需要在陆京高光时刻对夏芝里吹点“耳边风”，剩下时间还是可以稍微赶下功课。学校国庆放假前会组织一次月考，春季班也会参与进来，她想测试一下，看看自己目前的全校水平。
    夏芝里将最后两张语文卷分别放到温双沐和陆京桌上。
    温双沐拿笔袋的动作，因为试卷右上角红艳艳的分数有些沉默。
    乌小漆几欲笑破她的天灵盖：「150分的卷子考出90分，宿主你是有点水平啊。别随便来个月考，就直接掉出实验班。」
    温双沐轻啧一声，将试卷揉进抽屉：“我这次只是没放认真……”
    「得了吧。」乌小漆道，「小鹭鹭最后十分钟都在那儿写理科作业了，还不是考了130。」
    温双沐斜眼往陆京桌面的试卷扫了扫。
    乌小漆说的130只是给人分数大体划了档，陆京的准确成绩是136。
    温双沐读了这么多年书，当然知道那么逆天的语文成绩在高中意味着什么。
    不过显然90分档学生跟130分档学生对处理试卷采取的措施是一样的，陆京也没往卷子上多看一眼，就塞进了抽屉。
    陆京桌子边挂了条袋子，他打球前后习惯换身衣服。
    他拎着袋子起身，留意到温双沐似乎在看他，问道：“怎么了？”
    温双沐摇摇头：“没事，现在下去吗。”
    王承硕本就穿的运动款校服，好舒展，林森则因为上节篮球选修课，早换了篮球服，没脱下来过。
    陆京左右看了一圈，要换衣服的就他一人，也不好让这么多人等他，道：“我去换身衣服，你们先过去吧。”
    温双沐和夏芝里跟着两男生往外走。
    下午天气不错，教学楼空荡荡的，各班都没什么人。
    林森来时估计篮球场有人让他带水，和王承硕进了小卖部，没两分钟，抬了一整箱出来。
    室内篮球馆被校篮球队占去了，到了操场才发现他们这帮打业余的，依然有很多观众捧场。
    温双沐视线里闯入一个白衬黑裤的衣影，像风一样掠过，弹跳时轻盈地仿佛在空中虚浮停滞一秒，腕骨往下一摆，一记漂亮的篮板球入框。
    苏起言平稳落地，往队友方向走出几步，低头时甩了甩微微洇湿的头发，动作闲散，漂亮的颈线在阳光下显露出来，惹得边上女生连连发出激动尖叫。
    想来高中女生看球也就图个脸。
    温双沐目光随着苏起言人影挪动。
    她在教室没听见林森跟陆京前面的对话，现在才后知后觉：“一班男生也来了啊……”
    “对啊，我不就一班的吗。”林森应了声，对自己的组局能力相当自豪，“都我叫的。”
    露天篮球场没有看台，只有白线外的一排休息椅，来看篮球的女生大多沿着绿色铁丝网而站。
    林森带她们到休息椅旁，不客气地把上面大家脱下来的校服外套扫到不远处篮球架的底盘上，把位置给她俩腾出来。
    再将矿泉水往她们脚边一拖，冲场上吆喝：“来来来，后勤在这边，要喝水的自己过来领。”
    温双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