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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想被抛弃,不想被嫌弃,她希望自己带给这个家的永远是开心和快乐。
    可是她没有想到,那一字一句的恶意的辱骂,会给她造成那样大的影响。时间久了,她居然也开始怀疑自己一个被人抛弃的野种,是不是不配那么好的爸爸妈妈。她太平庸了,没有优秀的成绩,没有漂亮的外貌。
    她身材干瘪,说话声音也不够好听,这样的她爸爸妈妈为什么会爱她?难道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是怜悯吗?
    楠楠无法控制自己胡思乱想,她觉得天要塌了,疼痛并不能让她感到屈辱,打败她的是那些对她父母的否定,以及自己日渐偏离的自我怀疑。
    她其实早就想死了,生活太压抑了。她的生活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在学校被围堵,被暴力,被孤立,一半却要努力维持正常状态去面对父母。
    在她第一次想死的时候,是树树的出现救了她。
    那天她被关在卫生间里,第无数次想把脑袋埋进马桶里,将自己溺死的时候,妹妹出现了。她像一道光冲进她的怀里,那样勇敢,又那样的莽撞。
    当那些人去而复返,她知道,下一个受到伤害的将是树树。
    小白鸽应该活在阳光下,留在温暖的巢穴中,她不需要去经历黑暗。所以她选择以死作为结束,因为她知道,只有她死了,他们对树树的伤害才能暂停。
    楠楠从妈妈的怀里推出来,两只手虚抱着父亲的手,她说:“爸爸,我要走了。”
    “这是你的家,你不留在这还能去哪里?”焦旭良转身,紧紧盯着女儿的脸。两行血泪衬得她的脸越发惨白,他却并不觉得可怕。
    这是他养大的女儿,无论怎么样都是她的女儿。
    “楠楠,你不要妈妈了吗?”焦太太站在原地,神情无助的望向陆汀和林归,她觉得他们两人一定有办法。
    楠楠松开爸爸的手,笑着对妈妈说:“去我该去的地方。”
    她不知道这世界上是否真有天堂地狱,此刻的她却不在惧怕未知的前路,因为爸爸妈妈的爱会一直陪着她。
    即便是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她仅仅只有一点遗憾而已,遗憾自己的死给这个家带来了那样大的痛苦,遗憾自己当时不够坚强,遗憾自己不能再多陪陪父母,遗憾她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每天夜里陪着妹妹入睡。
    “我不准你走!”树树扑上去,因为胳膊收得太紧,双臂从姐姐身体中穿过。
    她死死咬着下唇,血渗出来染红了嘴唇和牙齿,“你说了会一直陪着我!”
    “对不起,树树。”楠楠的掌心轻轻碰上树树的脸,泪水从透过她的掌根,落到了女孩的衣襟上。
    她笑了一下,轻声叮嘱,“把箱子里的东西都烧了吧,这一次姐姐要狠心一点了,不会再因为你偷偷哭就出来见你。”
    “我不要……”树树呜咽着,她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她没办法接受。
    楠楠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又回身去抱了抱父母。松开手,她脚下一点点的往窗口退,不再惧怕疼痛站到阳光下。
    灼热的光线刺透单薄的灵魂,明明该是很痛的,她却一直在笑。
    楠楠的笑容温暖得像小太阳,家里的小白鸽除了树树,还有她。她也是父母心里的光,愿意捧在手心的宝贝。
    焦旭良心如刀绞,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消失,什么也做不了。忽然身上一重,焦太太晕厥了过去,身体往后倒在了丈夫身上。
    短短十几分钟,她经历了最极致的喜和悲,精神上支撑不住了。
    这一觉她睡了很久,梦见了从接回楠楠到她离开的这十三年里的所有事。再醒来,她好似变了一个人,精神状态近乎亢奋,醒来第一件事是看时间,见已经是傍晚,离开前往厨房和阿姨一起准备晚餐。
    焦旭良担忧的看了眼妻子的背影,“陆先生,我太太她没事吧。”相比起去询问医生,他现在更相信陆汀,只有陆汀说没事,他才能彻底放心。
    “没事。”陆汀有些迷惑,这话焦旭良之前已经问过家庭医生了。
    这家因为大女儿的事情,气氛低沉了一天。常华盛作为朋友,开解了焦旭良很久,告诉他人死不能复生。
    这些大道理都是讲给别人听得,轮到自己身上,要接受起来却很困难。
    焦旭良巴巴地望着陆汀:“陆先生,我是不是得给楠楠多少烧点纸钱衣物?”
    陆汀不忍心告诉他真相,楠楠的魂已经灰飞烟灭了,就是翻遍了地府黄泉,也寻不到她的身影。非要究其根源,楠楠是因为树树的执念才留下的。
    妹妹的自责和无助,白天黑夜的哭泣和思念,让她无法安心离开。再加上那日日夜夜的供奉,她根本狠不下心离开。
    陆汀想,楠楠应该很清楚留下来的后果,但她还是选择以另一种方式再陪伴家人三年。
    过了奈何桥就什么都忘了,而她,不相忘。
    “烧吧,这样她能在下面过得好点。”陆汀轻声说。
    林归看他一眼,青年心软时候睫毛耷拉下来,落下淡淡阴影。他的手指也放在膝盖上,轻微蜷缩。
    他并不赞成这种欺骗,觉得没有必要。
    但如果话是陆汀说出来的就另当别论,毕竟有夫妻这一层关系在,他总会多包容一点,纵容一点,哪怕不理解的情绪和言语,他也假装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