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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不进去了,让阿姨静养,我和你在这儿聊一聊。”
“聊什么?”
“你坐下。”
汽水是陈淮水买的,吸管也是他塞进祝富华嘴巴里的。陈淮水想了想,终于清清喉咙,问道:“金鱼养得怎么样了?”
“放在我大姐家了,我外甥丰年在养。”
“死了没?”
“当然没有,刘丰年小时候在乡下养鸡崽子,后来来城里上学了,又养狗,养鸟,他什么都会养。”
陈淮水笑了笑,说道:“我还以为是小孩儿呢。”
“怎么可能,人家都十七了,比我高了,”祝富华咬着吸管,说,“他说满十八岁就去当兵,从小就想当兵。”
陈淮水说:“你都是这么大的孩子的舅舅了。”
想了想,他忽然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但你看起来还没十七岁呢。”
祝富华着实稚嫩,这种稚嫩不止在脸上和身上,也在他的神情里、眼睛里、笑容里,他的身形精瘦而挺拔,可脸的样子至今还是青春可爱,带着一种让人快要入迷的生涩。
“我已经二十一岁了。”祝富华说。
“我也是。”
陈淮水站了起来,拎着满手的东西,把祝富华往家门口送,他说:“我和蒋杰从小就最要好,可是那天,我因为你和他生气了,是不是挺奇怪的?”
祝富华像是一下子紧张起来了,他握着汽水瓶子的手不住发颤,想都没想,就慌忙认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想不明白事儿,有时候做错了自己都不知道,我五姐老是骂我,她骂得挺对的。”
“不是……”
“让你们生我的气了,怪不好意思,真的怪不好意思。”祝富华冲陈淮水深深鞠了一躬,他再次抬起头,牙根紧紧合住,看起来无比紧张,无比自责。
像是一场轻松氛围下的闹剧,一瞬间,陈淮水不知道应该心疼还是应该微笑,他把手上的东西全放在路边,接了祝富华即将握不住的汽水瓶子,然后,抓住了他的手腕。
说:“你千万不要这么想,我不是怪你的意思,你也不要什么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样会受欺负的。”
“我不怕欺负。”祝富华冲着他勉强地笑。
两个人站在大太阳地里,陈淮水还没治愈自己的纠结和慌乱,又要去安抚祝富华,他说:“我的意思是,可能我和你关系也很好,甚至比我和蒋杰还好,但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嗯,我也这么觉得。”
祝富华的呼吸逐渐平复了,他眨着亮亮的眼睛,一口气把陈淮水送的东西拎到了家门口,实则已经推脱过了,但陈淮水的温柔和热心叫人无法拒绝。
祝富华想了想,说:“你对我这么好,我不知道怎么才是对你好。”
“你觉得我对你好吗?”
陈淮水低下头掐了掐指甲,问得有点急促。
丝毫不见祝富华的犹豫,他回答:“我奶奶对我好,我大姐、三姐也对我好,可都没你好,你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陈淮水说,“我们是好朋友呗。”
待续……
第15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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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之后,能凑齐的人终于凑齐了,祝二女的心里从小带着怨恨,所以不常回娘家,即便回来了,也不与妈妈过分亲热,她穿得崭新而端庄,浓黑的发丝挽在脑后,顶着张和祝三女相似的面孔,但两个人的脾性完全不同。
祝二女坐在餐桌旁边,剥开盘子里的咸干花生,皮堆在桌面上,仁丢进自己嘴里,她和提了两壶热水的祝三女聊天,祝三女放下水壶,便凑来趴在二女的背上,两个人还像小时候那样要好。
祝富华匆匆忙忙从门外进来,手上拎着爸爸从前用过的那串钥匙,他气喘吁吁,到了桌前就倒水喝,喝毕了,才擦着嘴角,说道:“我把大龙大秀接来了,让他们在这里写作业,灯有点儿暗,我又去巷口铺子买了蜡烛。”
“你接俩孩子来干什么?都没地方睡觉。”祝二女说。
祝富华呆呆地看着二姐,随即,将视线挪到三姐脸上,他单纯地咧着嘴笑,又像是笑不出来,他说:“晚上和我睡,我不吵他俩。”
此刻,他有些累,有些兴奋,也有些委屈,急促的呼吸还没停止,祝三女便替他解释,说:“二姐,我让接来的,在家里孩子吃不好,他爸要照顾老人,忙不过来。”
“你也糊涂了,让孩子跟我们受罪,”祝二女站了起来,把手心里五六粒花生塞进祝三女嘴里,又搓了搓她的漂亮脸蛋,感叹,“你真是和我一样,一辈子操心的命。”
“二姐,因为我最像你呀。”
祝三女温柔又嘴甜,还在二姐脸上亲了一口,祝二女原本打算佯装严肃,可终究笑了出来,她捏了捏祝三女的鼻尖,说道:“也要多对自己好点儿。”
“我知道,很好了,特别好。”
这俩人交谈了半天,一旁的祝富华也没插得上话,他的笑容展开在眼底和嘴边,因为家里难得的温馨融洽而欣喜,祝三女又给他擦了好一会儿汗。
说:“傻不傻啊你,这么热的天,慢慢地去就好了,谁让你这么着急的?”
“没着急,”祝富华扯着衣襟擦汗,又对祝三女毫无保留地微笑,他说,“我怕赶不上公交车了,也怕耽误他俩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