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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开始发抖,连带着杯子晃动热可可尽数洒在他手上,沈向瑜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听着云里雾里,根本没理出头绪,不知道他说的见过他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另一边季琛赶紧冲过来,掏出一个白色小药瓶倒出药片喂进夏岁安口中,抚摸着他后背,细声安抚:“没事,不急,慢慢说,你说过你可以的,慢慢说。”
工作日的这个钟点咖啡店人很好,他们坐的位置偏,几乎没人注意这边的动静,夏岁安平复好心情,抽出纸巾来回摩擦桌面,他没看沈向瑜,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手,说:“起初我并不知道你就是他男朋友,我很抱歉,若是我无意伤害过你给你造成过困扰,请原谅,我想说的是,你完全没必要因为我对他心存芥蒂,我能感觉到你对他的爱,你们的事我并不知道多少,但我希望不要因为我受到影响,可能你在的想象中,我是个完美的人,实事并非如此,我在他最难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了他,我只是他生命过陪他走过一站路的人,你才是能治愈他陪他走过一生的人,不要被眼前的迷雾迷惑,你要相信你自己的感觉,他是个怎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他不是个会在不喜欢的人身上倾注四年时间的人。”
沈向瑜被震撼到,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夏岁安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这样的人,谁能不爱,他口中没有说方停归一句不是,就连他的名字都只用“他”替代,用最淡然的语气劝说沈向瑜不要放弃。
想到这里沈向瑜心里又一阵难受,白月光说的就是他这种人了。
“如果你不赶时间,再续一杯吧,如果你不反感,留下听我讲讲我跟他的事吧。”
第28章 夏岁安往事
夏岁安很紧张,季琛几次提出让他先去车里休息,让季琛代替他讲述那段过往,夏岁安扣着桌子边缘,一口气喝干杯里的热饮,摇头,说:“我可以的,那段过往压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一直被它压着。”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沉,只是一直不看沈向瑜眼睛,徐徐道来:“这个故事很长,长到要从我母亲说起……”
夏岁安的母亲冯静筠出生出香门第,自祖上起,家中人才辈出,个个出类拔萃,到冯静筠这一辈,父母因工作原因生她很晚,父亲中科院博士,母亲大学教授,如此优秀的两人,孕育的冯静筠却极为普通,从小表现的比期他同辈逊色不少,九九乘法表背了两年才背熟,逢年过节,大家聚在一起最多的便是讨论孩子,冯静筠从来没得到来自长辈包括父母的一句夸奖,他们都说她还没开窍。
为此冯静筠父母带她去大医生脑科检查,他们觉得他们女儿脑子肯定有问题,他们这么优秀怎么会生出如此天资愚笨的女儿,医生告诉他们一切正常,要试着接受孩子的平庸。
从小其他小朋友被迫营业唱歌跳舞背诗,冯静筠却从没享受过这种她羡慕的待遇,父母总怕她丢人,不等别人开口先说“我女儿不会”。
冯静筠上小学时,高龄母亲又生下一个女儿,妹妹聪明伶俐,人见人爱,父母更是把她当花一样天天献宝,此后冯静筠在那个家里的存在感更低了。
这种差距到初中更加明显,各科成绩跟不上,哪怕她最努力,比其他同学早起一个小时背书,比别人晚睡一个小时复习,一到考试时候,还是永远落在后面,她的表兄弟姐妹们几乎不用复习都能轻而易举超过他,而她在家听过最多的话也变成“你怎么这么笨,你看看你妹妹、你要是有你妹妹一半聪明就好了”,慢慢的冯静筠开始沉默。
高中,冯静筠逐渐跟不上学习,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很吃力,此时的父母已对她放弃,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妹妹身上,父亲说她不可能考上大学,她铆足劲儿冲刺,果然如父亲预判那般没考上大学。
她没脸留在家里,家族同辈只有她一人落榜。
冯静筠一个人背着行囊去外打工,期间结识与她经历相仿的夏晖,二人很快结成连理,生下儿子夏岁安。
夏晖带着妻儿回到自己老家江城,听妻子建议进了家乡炼钢厂,冯静筠自知资质平庸,将所有期望寄托在丈夫和儿子身上,她不住催促丈夫学习,让他考厂里技术员,夏晖努力考上技术员,冯静筠又催促他考工程师。
夏岁安从牙牙学语起,冯静筠便教他识字念诗,别的孩子两岁三岁都还在外面玩泥巴,他却被迫坐在家里练字,别的孩子在睡觉,他还在练字,周末,其他孩子踢球玩游戏,他被迫参加各种培训班竞赛班,冯静筠没得到的一切,赞誉,夸奖,都想从她的儿子和丈夫身上得回来,她喜欢别人夸她丈夫能干儿子聪慧。
得知妹妹嫁的没她好,生的孩子没她孩子聪明,冯静筠觉得自己的头终于能抬起来了,这么些年默默较劲儿,就是为了这一天。
某年暑假,夏岁安嘴随母亲回榕城外婆家拜年,隔壁一群小男孩嬉闹着打篮球,夏岁安从窗户望下去,看见得是一群真正属于孩子们的夏天,那笑声令他向往,于是,他追随着笑声跑下去远远望着他们玩耍,结果就是,当晚他被妈妈罚写了一整晚数学作业。
一年母亲节,学校组织孩子做手工花和贺卡送给母亲,夏岁安拿着做好的贺卡回家,满心期待能看到母亲笑脸,冯静筠接过,冷冷地撕碎,告诉他: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好好学习,拿到好成绩就是我最好的礼物,以后别浪费时间做这些没用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