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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无意多想,脚步微顿后,进了屋。
见他进来,习尚禹第一个朝门口的方向看过来,笑着叫了句“哥”。
习忧淡淡“嗯”了声。
外婆听到动静从老花镜中抬眼,看到大外孙,脸上的皱纹被笑意压得更深了:“小忧来啦!”
习忧叫了声“外婆”,扫一眼在一旁实木沙发上坐着的习蔡林和杨兆媛,礼节性道:“爸,妈。”
习蔡林应了句短音节的“诶”,杨兆媛撇开身子“哼”了一哼。
习忧将书包丢在旁边的竹椅上,进后堂的厨房洗手去了。
杨兆媛朝习忧的方向指了指,冲她妈说:“看看,这就是你喜欢的大外孙。”
儿女、女婿儿媳、孙子外孙……这些二代隔代们谁有良心谁又不孝,老人心里门儿清,稀罕谁不稀罕谁心里更是掂着一杆秤。
再加上人上了年纪,说话做事顾忌颇少、全凭心意,所以听杨兆媛这么一说,外婆护短的话张口就来:“我大外孙怎么了?又高又帅成绩又好,我们这邻里老少的没一个不喜欢他的。他不缺人喜欢。”
习忧在杨兆媛眼中,就是一个饱食远飏的白眼儿狼。对她的生养,他全然不报感激之情,还摆出一副他们亏欠他太多的样子。
杨兆媛只要想起习忧离家那天凌人的压逼感,气劲还是大:“是不缺。所以在我这儿横着呢。我看他能横到几时,住外边就当自己翅膀硬了能独立了,没我和lao习,能有他现在吗?”
在习忧来之前,杨兆媛就已经在老太太面前把习忧搬出去住的事情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通。老太太虽然有些诧异,却并不意外。
这么些年,习忧在家受到的是什么待遇,老太太最清楚不过。
听到习忧搬去外面住,她担心归担心,可也支持。因为她了解自己的外孙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有分寸,有想法,也有他的坚持。
这会儿杨兆媛一嘴的尖言尖语,其实也扎在了老太太的心窝子上。闻言老太太二话不说就怼回去:“你给了他一滴水,却要求他报你涌泉之恩。我生你养你自认从不曾苛待你,换来你扣下的一顶‘重男轻女’的帽子,换来我躺在病床上你和你弟弟的一句‘算了要不不治了’。”
老太太一说到这,杨兆媛突然哑了声。
老太太继续道:“当妈的没怨你这个。我只怨你没当好一个妈。”
“妈,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当初我和lao习的打算就是不要——”杨兆媛还要争辩,被习蔡林拉搡住了胳膊,不得已止了话。
老太太在说话做事上,包括吵架怼人在内,一直是个你有来我才有往的人。你要住了嘴,那我也适可而止。所以杨兆媛停了声后,她也没再揪着这个题眼不放了。
*
午饭过后,一行五人,沿着村里的山道往山上走。
习忧拎着祭品,外婆拄着拐杖,自从去年手术后,外婆腿脚没以前利索了,两人走在前面,脚步很慢。后面三人慢慢跟着。
外婆问习忧在外住得还好么,习不习惯。
习忧其实没听到外婆和杨兆媛的那番争执,不过他不用想也能猜到自己搬出去这事肯定是杨兆媛告诉外婆的。其实即便杨兆媛不提,他今天也打算和外婆说。
这会儿外婆一问,他很自然地就答了。
他说:“很好,遇见了一个特别好的人。”
外婆满面喜色:“同学吗?”
“嗯,”习忧低声说,“我们现在住在一起,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外婆有点诧异:“我们小忧交上这么好的朋友了?”
习忧嗓音里带笑:“改天有空了,我带他来见见您。”
外婆连声说“好”:“那你得早点儿了。”
习忧也回了一个“好”。
*
祭拜完从山上下来,已经下午过半。
习、杨夫妇打算回去了,习尚禹说自己难得来一次,想再多待会儿。
夫妻俩便随他。
习尚禹说想多待,却也没四处走走看看,而是就在屋子里坐着,或者找外婆唠些话常。
习尚禹和外婆虽说不算特别亲,但老人对孩子终究有着天然的慈爱心,一点没冷着他,说话软和,招待上也尽量周到。
再加上习尚禹看着乖,开口说话听着又懂事,祖孙俩的气氛还挺融洽。到后头,习尚禹甚至教外婆玩起了手机麻将。
习忧一直在忙,先是帮剁了未来好几天伴鸡食要用到的绿叶菜,接着又换了院子里廊檐上挂着的坏掉的小夜灯,这会儿又在后堂敲冰箱里的冰。
冰箱的冷冻层结冰太厚了,严重挤压置物空间。杨兆媛和小舅虽然出了点钱找了个同村的妇人时不时过来帮忙做顿饭、照看一下,但请的也不是二十四小时保姆,怕有时候看顾不上,而外婆身体又不便利的话,那只能用速食应付。
所以这冰箱冷冻层里,屯了不少以备不时之需的速冻食品。
习忧只是习惯性地打开想看一眼存货,结果冰箱门开了,里面的抽屉却被冰给卡住了。他暂时把冰箱的电源关了,然后拿了把锤子过来,坐着砸冰。
刚搞定第二个抽屉,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习尚禹的声音:“哥。”
习忧转过头,问:“有事?”
习尚禹站在前厅与后堂的交接处,手扒着隔断墙的墙侧,往他这边探着脑袋。他说:“哥,我教外婆玩手机麻将,手机没电了,能用下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