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的通话，好像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要是哪天没通上话，他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真的吗！”
    “嗯，真的。要是原原没给我打电话，我反而会更紧张的。”
    姜原嘿嘿笑了一下，“哥哥！今天发生了一件特别有趣的事！……”
    似乎陆临川的话让他稳了心，姜原很快又像以往一样给他分享起来。或许是想让他的心情更放松，姜原给他分享的都是有意思的趣事，陆临川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回应几句，等挂了电话，宿舍早已经熄灯了，只不过床帘里隐约透着台灯的光。
    陆临川没有要跟他们卷的必要，挂了电话之后身心愉悦，直接躺床上休息。
    *
    高考那一天的天气特别的明朗，万里无云，姜原在他前往考场之前，十分郑重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的运气特别好，所有的好运气都给哥哥！”姜原说着，用手指在他的掌心圈圈画画，描摹出了一朵玫瑰的轮廓——那天的确是个晴天。
    高考对于陆临川来说并没有什么感觉，好像只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考试，铃声一响，所有人交卷，心情再平静不过。
    但冲出考场的人，或笑容洋溢，或激动不已，或热泪盈眶。
    高考这么让人意难平的原因，或许是因为结束的并不只是一次拼搏了许久的考试，还有他们可以肆意挥霍、热烈张扬的青春。
    高考结束后，孔嘉羽来找了陆临川，他们约在以往经常一起去的一家奶茶店。
    店在街巷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似乎是因为背光，店里的光线总是不太好，所以一年四季总是亮着几盏暖黄色的水晶吊灯，气氛烘托得十分到位，所以店里总是不缺约会的alpha和omega。
    孔嘉羽已经点好了奶茶，是他常喝的无糖奶茶。
    陆临川坐下，两人都没有说话。
    大概相对无言过了十分钟，孔嘉羽才开口：“他和你应该有保持联系吧？”
    虽然谢鹿鸣单方面斩断了和他的所有联系，但是肯定还和陆临川保持着联系，毕竟从小就是陆少爷的小跟班，也不知道自己跟在身后追了多久，才让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陆临川顿了一下。的确是有，几天前谢鹿鸣还给他分享了一些旅游的照片，还向他询问了孔嘉羽的情况。他知道谢鹿鸣断了和孔嘉羽的联系，但他不知道这些能不能为孔嘉羽所知。
    见到他的沉默，孔嘉羽心下了然，笑了笑，说：“我就知道，不为难你，你可以不说，但只要我知道他还在就好。”
    他还在，还没和他们的过去完全断了联系——至少还有联系，还没有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消失在他们的生活里。
    “我以前一直觉得，现在信息技术那么发达，想要找一个人、知道一个人的消息总是轻而易举的……”孔嘉羽轻轻地笑了一下，“但我现在明白了，如果一个人真的想要把自己藏起来，不让别人找到自己……好像真的会失联……”
    “我真的找不到他了……”
    “其实……”陆临川犹豫着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并不是特别喜欢他，他也没有特别喜欢你……”
    “但是因为你们被迫分开，外界的阻力之下或许会让你惆怅、不甘，当所有人都反对你们，你会觉得，这辈子非他不可，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并没有特别喜欢他……”
    陆临川想，或许姜叔叔当初也是因为所有人都在反对他们在一起，因而产生了一种宿命感，仿佛他们就是彼此相爱却被百般阻挠的、曲折多难的命中注定的恋人——这种宿命感，或许对姜叔叔这种浪漫的人来说最为致命，他们会为了这一点模糊的感觉而选择奋不顾身，哪怕孤注一掷，哪怕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孔嘉羽皱眉，然后又很快反应过来，苦笑着说：“是呦呦让你问的吧？”
    “没有那么喜欢……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我们三岁？四岁？就认识了吧，到现在也十几年了……”
    “我们十几年的感情，如果这都不算真的喜欢，我想，我也没必要再花上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久的时间，去重新喜欢一个人了。”
    “我想，”陆临川看着他说，“他的意思是，让你算了吧……你还会遇到更好的人。”
    ——他会遇见更好的人，拥有更好的人生。
    但陆临川实在无法平静地将这些话转述给他，他觉得自己每说一个字，都踩在孔嘉羽的真心上。
    “可是，”孔嘉羽不解地说，“我只想遇见他啊，为什么要把我推给别人？”
    陆临川不语，谢鹿鸣想要说的话，他都已经转达，剩下的选择，只能说孔嘉羽自己来决定。
    “临川，你以前是不是特羡慕我总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孔嘉羽笑着说。陆临川觉得自己现在完全看不得他笑，他只觉得他的笑很刺眼。
    “其实我也没那么多喜欢做的事，那些都只不过是因为呦呦喜欢……一旦我有什么想做的事，喜欢做的事，他们总会逼着我，要我做到极致……”
    陆临川静静地望着孔嘉羽。他觉得，他和他就像是硬币的两面——他是想要喜欢做的事，就会被逼着去做到最优秀，最极致；而自己确实，喜欢做的事从来不被允许，硬生生在压力与无奈之中磨掉了那一点点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