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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九封信,后面不会有第十封信,如果有,那便是我写给你的情书。】
【等我回来。】
自宁清走后,悬在我脑海反复琢磨大半年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宁清和我一样,他喜欢我。
可这个答案来得太晚了,它本应该在阳春三月,带着糜烂的桃花香气飘进我的心房。如果事件进程是这样,我可能会和肖珂一同跳下去,没有机会看到象征希望的朝阳,亦见不到宁泓。
活着和死去,在信笺上凝成永恒。我盯着几行字迹,口中发苦,竟是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我眨眨眼睛,将信纸放在桌面,看着空白的墙壁久久不语。
“喵——”大白猫跳进我怀里,抬起脑袋蹭我的下巴。
我抱着猫,后知后觉地感到难过。仿佛有人特意调慢了时间的流速,我细细端详空气中漂浮的灰尘,一呼一吸间,灰尘涤荡四散,在阳光下重新聚成团。
猫咪抖了一下耳朵,空气托着几根纤细的猫毛,我打个喷嚏,时间猛地加速,犹如河水湍急,撞得我头晕目眩。
我应该哭泣,像每一个丧偶的人,撕心裂肺、嚎啕大哭,但我没有。我的思维运转迟钝,宛若一座生锈的机械钟,眼神呆滞,面无表情。我收起宁清的信,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用夹子收纳好,放进茶几下面的抽屉。
我想,我应该哭泣,流几滴眼泪也好。
可我没有。
我抱起猫,踩着拖鞋走进卧室。
我好困,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说不定能梦见宁清。
下午三点二十,我拉上卧室的窗帘,蜷进被窝,脑袋昏沉,迷迷糊糊陷入深眠。
“不舒服就回去睡觉。”王桐枢说,“你转来转去转得我眼晕。”
宁泓不理他,焦躁地一圈一圈溜达。
“有话说话,你这样有什么用。”王桐枢说。
宁泓瞥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坐下,开始狂躁地翻手机。
王桐枢看他这个糟心样,忍不住问:“到底怎么了?”
“我上次说我在追人。”宁泓说,“我可能搞砸了。”
“搞砸?”王桐枢皱眉,“人家明确拒绝你了?”
“……差不多。”宁泓想起邹澜生斩钉截铁的一句“滚”,火气上涌,“他王八蛋。”
“啊?”王桐枢惊讶地说,“你怎么能这么骂女孩子呢。”
“我又没说我追的是女的。”宁泓说,他打开邹澜生的朋友圈,里面干干净净,显示三天可见,气得他直磨牙。
“……?”王桐枢迷茫地眨眨眼睛,“你等等容我消化一会儿……”
宁泓点开邹澜生的聊天框,编辑了一行字,纠结地皱起眉毛,快速删掉,来回几次,他被自己的举动搞得更加烦躁上火。他把手机放进口袋,生无可恋地仰头数机场天花板上繁复的钢筋。
“你追的是男人?”王桐枢问。
宁泓若有若无地回答:“嗯。”
“怪不得你不答应赵妍。”王桐枢嘀咕,“如果是这样……我想起来了,是不是站你旁边那个高个儿的男人,戴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宁泓神思不属地应道:“嗯。”
“那你这……吵架了?”王桐枢问。
宁泓本就心烦,被他问得恨不得给自己几榔头。他心浮气躁,不只是烦,比烦更胜一筹的是忧虑。他担心邹澜生看过宁清遗书后的心理状态,邹澜生一定会难过,问题是有多难过?他不敢往消极方面想,却焦虑得要命,仿佛有一把小锤子一刻不停地敲打他的心脏。
他整个人的状态,像连续七天加班到十点的疲惫社畜灌了一大杯浓咖啡,既疲倦又兴奋,在猝死的边缘徘徊。
“男人嘛,都比较大度。”王桐枢说,“你给他打个电话,诚恳认错,他指定原谅你。”
“这不是认错的事情。”宁泓把头发揉成鸡窝,“他可能根本不接我电话。”
“那你发个微信。”王桐枢出主意。
宁泓重新掏出手机,绞尽脑汁编辑一句话发过去,然后——发送失败,信息前方出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邹澜生把他拉黑了。
宁泓通体冰凉,完犊子。
我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被胃部饥饿的咕噜声唤醒。我慢腾腾地坐起来,大白猫歪头专注的盯着我瞧,从它的眼中,我依稀分辨出几分关心的情绪。
饿了就得吃饭,我晃晃脑袋,踩着拖鞋下床,刷牙洗脸,煎个鸡蛋。
大白猫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洗脸时候溅出的水打湿它的毛它也不介意。
吃完早饭,我浏览一遍课表,背上包走出家门。
猫咪想和我一同出去,我伸出脚挡住它:“你在家等我回来。”最后四个字挑动我敏感的神经,我抿唇,踏出门槛,关上门,反锁。
按部就班的备课、上课、看论文、改论文、写论文,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没有遇见宁清宁泓,生活淡如白水,我循着枯燥的节奏,太阳东升西落,上班、下班、回家做饭。
我拉黑了宁泓,将不确定因素隔绝在外,什么喜欢不喜欢,没有太大意义,我已经过了玩闹的年纪,是时候变得稳重得体。
十一假期,我和肖珂夏纤纤一同成为救助流浪动物的志愿者,忙活一整天,帮五六只流浪猫狗洗澡吹干。我心里没什么感觉,肖珂看上去蛮开心的,他抱着一只红眼睛的大白兔,叽叽喳喳和夏纤纤说笑,时不时问我一句,神情放松而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