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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泓打开门,湿淋淋的水汽冲了我一脸,他看着我,目光烁烁。
我表情微滞,他什么都没穿,真·什么都没穿,我强行将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宁泓但凡做个人,都不会遭我这么多骂。
“你没感觉?”宁泓问,“邹老师,你不会……”
“拿着你的洗发水。”我把两个瓶子塞给他,“你有的我也有,我的还比你的大,你要我有什么感觉?”
宁泓脸色一黑,拿着两个瓶子“嘭”的一声关上门,似乎是生气了。
他生什么气,生气的该是我才对,他那样做,和性骚扰有什么区别。我一边腹诽一边坐回床上,不过宁泓这招确实对我有用,我差一点绷不住理智的弦。如果他是宁清,我毫不犹豫办了他。
可他是宁泓。
我拿着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低,好好吹一吹我一片浆糊的脑袋。
等了一会儿,宁泓裹着浴巾出来,打个寒颤:“呼,好冷。”
我面不改色地盯着手机,恍若未闻。
冻死你个龟孙。
第20章 公路旅行
我们租了一辆自动挡的白色本田CRV,SUV空间大,后排座位宽敞舒适,我们两人换着开,沿途歇息还能补一觉。
乌鲁木齐到喀纳斯,走连霍高速和奎阿高速,840公里,开车至少九个小时,我和宁泓出来旅游,不是专程开车的,所以我在克拉玛依订下酒店中转休息。七天假期,去喀纳斯两天,回乌鲁木齐两天,中间三天在景区住下,时间松快,我们也能玩得开心。
租车的时候,我小声在宁泓耳边说:“我有驾照,但基本没怎么摸过车。”
宁泓瞪大眼睛:“啊?”
“啊什么啊。”我尴尬地捻捻指尖,色厉内茬地辩解,“我高三毕业考的驾照,大学读了九年,一直在天津待着,我又没有车,哪有机会练习?”
“好吧。”宁泓闷闷地笑,“我教你开车。”
“用不着你教。”我不服气地拒绝,“这戈壁滩大沙漠宽敞极了,我闭着眼睛都能开。”
“那肯定,邹老师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宁泓奉承我。
我听到他的话,尴尬地闭嘴,看他拿上车钥匙。我俩一同走进停车场,站在白色本田旁左右检查车身的痕迹。
租车前的检查是一项细活,宁泓说:“这儿有一处刮痕,这里钣金过,雨刮器没有玻璃水了。”
站在一旁的师傅把车体的小毛病一一记录,宁泓掏出手机一处一处录像作为证据:“好了,满油借满油还,我们开走了。”
“好嘞,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师傅给雨刷器加满玻璃水,“我们全疆遍地是连锁店,保证给您解决问题。”
“嗯,谢谢。”宁泓把旅行箱和背包放在后备箱,坐进驾驶室,系上安全带,笑盈盈地看我,“上来啊邹老师,出发啦。”
我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宁泓兴致勃勃地摁两下喇叭,发动汽车踩油门起步。
乌鲁木齐沿山坡而建,道路歪七扭八,颇不好走。
宁泓说:“这路,让我有种回到天津的感觉。”
我笑起来,天津沿海河修建,同样乱七八糟,T字路、X字路还有更夸张的米字路,红路灯左一个右一个东一个西一个,开导航和不开导航没什么区别。我记得有一次我去河西,站在天津日报大厦底下的米字路口,看着六边形的红绿灯一脸茫然,压根搞不懂哪个灯对哪个路口,只能盲目的跟着人群走。
宁泓开车绕过一个中心岛,声音飘忽地问我:“我们是不是绕过一遍了,一个路口不应该有两个万达广场的立牌吧。”
“……是的。”我说,“我不太记路,你呢?”
“跟着导航走没问题。”宁泓纠结地问,“问题是,这里网不好,导航断断续续的,报的速度还没我车跑得快。”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我可不想一整天在乌鲁木齐绕圈圈:“我们先出城。”
手机导航指不上,我们只能纯靠立在马路旁的指示牌走,几次调头、占错道和拐错弯后,我们终于到了出城的收费站口。
排队的间隙,宁泓看看我,噗嗤一声笑开:“咱俩不像出来旅游,像出来考察地形。”
乌鲁木齐的路又斜又陡,停车不拉手刹肯定溜车,有次下车问路宁泓忘拉起手刹,我俩追着车跑了几十米,吓得满头大汗。
我摇下车窗,手肘搭在窗边悠闲地晃一晃:“好歹走出来了,这城市,修得跟迷宫似的。”
“得,天津和乌鲁木齐,谁都别嫌弃谁。”宁泓说。
过收费站,上了高速,宁泓一脚油门速度飚起来,前方视野骤然开阔,大片的玉米地、棉花地、西红柿田和葡萄藤庄园,还有一排排高瘦的白杨树。我憋闷一上午被乱糟糟的城市规划弄得烦躁的心,像喝下一桶清醇馥郁的葡萄酒,轻飘飘的快乐起来。
极高极阔的蔚蓝天空,一眼望不到边的田地,一簇一簇繁盛的防风树林带,宁泓适时地拧开车载音响——
【Just a young gun with a quick fuse
如一把容易走火的气盛的枪
I was uptight, wanna let loose
我过度紧张 需要给自己松绑
……】
《Thunder》Imagine Dragons
强劲的节奏伴随汽车的引擎声,瞬间将车内的气氛炒到沸点,我打个响指,与宁泓相视一笑。闷在城市里近三十年,我一直以为谨慎拘束是我的本性,汽车路过葡萄园,穿过戈壁滩,像头一往无前的野兽,气势汹汹地冲下天山北坡,一路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