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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连俊雅点头答应。
夏纤纤小声说:“我的书落图书馆了。”
“丢不了。”连俊雅说。
我朝综合办公楼走去,好奇地问:“你俩怎么认识的?”
“我刚上大学来报道的路上,坐公交遇到纤纤,我们两个挨着坐,她帮我把包放行李架上。”连俊雅性格外向,竹筒倒豆子般交底,“正好我俩在同一站下,就认识了。”
“挺巧。”我说,推门进入办公室,绕开地上的物理模型和一捆一捆的书本,坐在办公桌后,“说吧,什么情况?”
“我……”夏纤纤开口,她有些怯,视线晃晃悠悠扫过连俊雅,落到我身上,“我最近压力有点大,想休学歇一阵。”
我看向她的手腕,青紫的环形伤痕淡了些,提了个折中的办法:“我可以给你放一周的假,不过你暑假得晚走一周。”
“可以。”连俊雅猛点头,“可以可以。”
“夏纤纤没说话,你急什么。”我被她的举动逗得直乐,“老实点。”
“……好,谢谢老师。”夏纤纤说,她偷偷瞟连俊雅的脸,“我回去调整一下状态。”
“嗯。”我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还有别的事吗?”
连俊雅摇头:“没有了。”她看到我桌上平铺的画,“哇这谁画的,真好看。”
“我的一个学生。”我说,“行了,快回去上课吧,夏纤纤清闲,你一个大二学生也没课?”
“只要胆子大,天天都放假。”连俊雅俏皮地眨眨眼,牵起夏纤纤的手,“走,学姐,送你回图书馆。”
“你别。”夏纤纤挣了一下,没挣开连俊雅的手,她无措地将手背在身后,匆匆说:“邹老师再见。”
“再见。”我说。
两个女孩子一个活力四射一个内敛羞涩,我看着连俊雅耀眼的红头发消失于走廊,感叹一声,年轻真好。
我今年二十九岁过半,十月份的生日。认识宁清后,我近两年的生日全是同他一起,吃火锅,聊聊天,沿海河散步吹风,听他说任务中遇到的人和事。最后一次任务临走时,他说要给我惊喜,我以为他是指任务回来给我带礼物。宁泓是他的弟弟,说不定他知道宁清给我准备的惊喜。
我看向手边的论文,演算过程只写了一半便没了思路,我心中烦躁,拿起烟盒走出办公室,寻一处安静的角落打开窗子,点燃香烟。刚抽一口,手机响起,我扫一眼来电显示,【邹海阳】。
邹海阳是年纪小我九岁的弟弟,考到南方上大学,今年大三,性格外向,情感丰富,喜欢交朋友,是个名副其实的海王。
“喂,海阳。”我说。
“哥,想我了没?”他嘻嘻哈哈地说,“我可想你了。”
“别说那些没有用的,什么事?”我问。邹海阳是个挺功利的人,虽说他是我亲弟弟,但不妨碍我看清他的人品,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给我打电话必定有求于我。
“我五一不回家,你回去看看爸妈呗。”他说,“我有事。”
“什么事?”我问。
邹海阳在外面胡天胡地,暧昧对象三五个,鱼塘备胎一大堆,在我父母面前,他仍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逢年过节一定会带礼物回家陪陪二老。我则冷淡些,不怎么讨父母喜欢,也不爱回家。
“就……哎呀。”他说,“陪女朋友去医院。”
“你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我皱眉,“你能不能……”
“哥,你管那么多干嘛。”他抬高声音,打断我的话,“你看看你都多长时间没回家了?你快三十了也没个对象,我每次回去都得替你解释,哥哥忙着写论文,忙着上课,没空谈对象。这回你自己解释,我没工夫想理由了。”
“……”我被他一顿嚷嚷得没了话语,片刻,说,“知道了。”
“哥我不是故意埋怨你。”邹海阳说,他声音低落,“我这段时间遇到很多事。”
“我也是。”我说,“你缺钱吗?我给你打点。”
“不缺,你挣的钱留着自己花吧。”他说,“天天省吃俭用连个对象都没有,赶紧把你的破电脑换了,打游戏卡出雪花屏。”
“哪有卡出雪花屏。”我说,“邹海阳,你嘴巴这么毒怎么找到女朋友的。”
“哎嘿你气不气?”邹海阳洋洋得意,“女孩子都喜欢坏坏的帅哥,老哥你那款早就过时了。”
我听到电话那头响起的熟悉的上课铃,说:“你上课吧,我五一回去。”
“好,你可千万别跟爸妈说我的事。”邹海阳说,“我以后一定记得戴套。”
“你但凡多干点人事我就不用天天担心你走路上被雷劈死。”我说。
“你瞧瞧你瞧瞧,你居然好意思说我嘴巴毒。”邹海阳说,“撂了,拜拜。”
我放下手机,将剩下半根烟放进嘴里,推了推眼镜。
我成长于一个离婚又复婚的家庭,我母亲生我的时候很年轻,约莫二十三岁上下。外公外婆是商人,家底丰厚,我母亲差不多算个富家小姐。父亲是工薪阶层,一个基层公务员,两人是大学同学,一毕业就领了结婚证。年轻夫妻总有磕磕碰碰,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小时候的经历让我对婚姻生活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后来我父亲婚内出轨,母亲闹离婚,我五岁,被判给我母亲,又过了两三年,两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重新搅合在一起。我母亲三十岁时,和我父亲复婚,她三十二岁生下邹海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