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悬子道：“毕竟在宇宙中，文明陨落稀松平常，某一类文明的集体陨落，虽然值得叹息，但无法对宇宙造成重创。我推测，大灾的规模起码得涉及目前已知的大半文明，且是迫在眉睫的陨落风险，才能称得上是‘大灾’。”
    “宇宙里大半文明都有陨落的风险？”季汀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夸张：“你知道这是个多庞大的数字吗？什么样的灾难能造成这么夸张的结果？”
    易诺好似早就在等这个问题一般，季汀一问，立马接过了话茬：“迷神香。”
    不等季汀再度抛出问题，易诺紧接着道：“当然，这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证据。唯一算得上证据的只有我们在信仰侧转了一圈之后产生的某种预感。”
    “那里充斥着死亡的气息，”道墟子接过话茬：“就像腐烂的大树，外表看起来生机勃勃，但树干中已经完全空了。”
    季汀揉着眉心，脑袋一抽一抽的疼：“综合一下你们方才的话，也就是说，你们认为，迷神香的传染性正在发生变化？不再局限于神灵这个种族，而是可能针对所有智慧生物？”
    “很有可能，”易诺淡定的道：“《诸神之战》、《虫族来袭》、《科学怪人》这三者构成了完整的09号异常事件，而异常事件的核心规则之一就是，它会对地球文明造成影响，我是说非常深入的影响，不是某个远古圣人感染了迷神香这种级别的影响。”
    诺亚接过话茬：“所以，《诸神之战》一定会影响到地球。目前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迷神香的变异。”
    旁听了半天的主神发表他的看法。
    【病毒会在环境中演化出不同形态，有的病毒会成为智慧生物的一部分，而有的病毒则会针对性的演化出更具有杀伤力的形态。】
    【考虑到迷神香是从乌琉手中诞生的，我怀疑他制造该特殊传染源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有一点我们必须得纳入考虑——乌琉为什么会选择信仰侧作为开刀对象？】
    【在宇宙里，有无数不同形态的种族，而神灵无疑是其中最难对付的那一个。由于神灵的特殊性，乌琉需要在迷神香上花费更多时间，才能达到对其他种族造成同样效果的地步。】
    【当然，一个反智慧生物分子的脑回路，肯定跟正常人不一样。说不定他是特地挑了最难对付的那一个，只为了证明他有多可怕。】
    【但从李凯对乌琉的描述中来看，乌琉不是一个没脑子的蠢货，相反，他相当聪明，聪明到足以被李凯称之为‘奸商’的地步。】
    【所以我怀疑，乌琉选择信仰侧作为下手目标，一部分是为了向其他智慧生物宣告自己的强大，另一部分原因，则是为了让迷神香能有‘演化’到新阶段的可能。】
    【神灵的强大，成为了迷神香演化得更为危险的‘养分’。】
    现场安静了片刻，器轩子惊讶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主神聪明起来还真有点诺亚的影子。”
    凝重的气氛被击碎了，一脸严肃的思索着人类以及宇宙未来的众人面面相觑。
    季汀：“你没听见主神方才说了什么？”
    器轩子：“我听得很清楚，不就是迷神香马上就要掀起智慧生物大灭绝这个史诗级的灾难了吗？”
    季汀被他的姿态震得一愣一愣的：器轩子眼下这模样简直堪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器轩子非常大气：“那跟咱们又没关系，就算智慧生物大灭绝，也不包括人类。到时候咱们就待在地球，不往外跑——对了，易诺，你赶紧把其他人都叫回来，别在外头浪了，天马上就要变了。”
    季汀没跟上器轩子的脑回路，虚心求教：“你怎么肯定，其他种族都灭绝了，人类不会？”
    器轩子用诧异的目光看向季汀：“因为有你在啊。你是谁啊，你可是天枢，故事的描述者，历史的见证者，未来的指引者，万物主宰，一切的起源……”
    季汀抖出一身鸡皮疙瘩，急忙喊停：“停停停，这茬就别提了。”
    器轩子从善如流的停下吹嘘，斩钉截铁的道：“反正人类肯定很安全。”
    诺亚提出疑问：“但这样一来，就跟方才所说的异常事件的核心规则产生了冲突，它会对地球文明造成深入影响，如果人类很安全的话，那这不就毫无意义了吗？”
    易诺摸着下巴道：“诺亚说的没错，如果放着不管，就算是极易难度的游戏，也有可能会失败。”
    器轩子小声嘀咕，就像是《国王的新装》中那个指出国王没穿衣服的小男孩一般，戳破了另一个‘真相’。
    “这两者又不冲突。其他智慧生物快死光了，宇宙秩序肯定会发生变化，那地球在宇宙中的定位也发生了变化，这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吗——这种级别的变化难道还不算对地球文明造成了深入影响？”
    说道这，器轩子兴奋了起来：“这么一想，现在的宇宙秩序对地球来说还真算不上友好，其他智慧生物走的太快，地球只能跟在他们身后追赶他们的身影。但如果他们死光了的话，那地球就是新宇宙秩序的建立者、倡导者、捍卫者，这样一来，前途可期……”
    易诺倒吸了口气，当即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看看其他人的表情？”
    就易诺那力道，器轩子压根没把这个脑瓜崩放在心上，他环顾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咦？你们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道墟子捂住器轩子的嘴，把他拖到后头，物理封锁了器轩子大放厥词的可能。
    道墟子：“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
    季汀咳嗽一声，跟诺亚解释道：“那是他个人的想法，不代表地球文明的态度。我们非常热爱和平，尊重生命。”
    诺亚笑眯眯的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那太好了，”季汀维持着官方笑容：“我们还是讨论一下，这个情况要怎么解决——作为异常事件的源头，我认为我们必须积极主动的参与到解决异常事件的宇宙危机中，为维护宇宙秩序做出贡献。”
    诺亚颔首：“宇宙里的智慧生物会记得你们的付出，很高兴我们能在这一点上达成一致。关于‘迷神香’这个问题，我有一个简单的计划。”
    “不管怎么样，至少这目前还只是一个猜测，我们需要证据，来确认迷神香确实正在变得更危险。”
    “这一点，还是得交给专业对口的专家团来进一步确认迷神香的具体情况，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能研究出‘疫苗’。”
    诺亚说道这的时候，主神不甘寂寞的插了一嘴。
    【信仰侧不早就在这么做了吗？为了研究迷神香，他们可是大手笔的雇佣了宇宙中有名的研究人员，组成的专家团可比之前那个专家团豪华多了，也没见他们找到解决迷神香的办法。】
    诺亚淡定的道：“专家团的雇用费用有人出了，不是件好事吗？”
    主神一时无话可说。
    诺亚继续道：“我会跟他们沟通相关的情况，指导他们继续寻找正确的应对方法，同时我也会跟星联那边联系，准备planb……”
    详细的计划最后都会在专家小组那里反复确认，季汀只关心最为重要的哪一点：“那我们要做什么？”
    诺亚飞快给出答案：“等着最终的讨论结果出来。或者说，如果没事干的话，我建议你们加大对全息游戏的关注力度。”
    季汀还在思考诺亚这句话的意思，主神已经迫不及待的帮他翻译成了人话。
    【他建议我们继续折腾乌琉，往死里折腾，最好能碾碎他的希望，粉碎他的灵魂，破灭他的自尊，折断他的傲骨……】
    季汀脑袋上冒出了个问号：“你确定诺亚是这个意思？”
    诺亚淡定的接过话茬：“他说的没错，考虑到乌琉带来的麻烦将会给我增加无数的工作量，我个人希望他能遭受更为悲惨的待遇。”
    季汀合上下巴——智能生命一贯以智珠在握的淡定形象出现在他们面前，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如此鲜明的表现出另一面，而这对季汀来说，相当富有冲击力。
    主神表现的很是踊跃。
    【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我这就去把x江、x点的小说全部过一遍，不信就找不到办法治他了。】
    第146章 虫族来袭23
    虽然这么说，但主神很快遭遇了滑铁卢。
    主神借鉴了人类智慧的结晶，变着法的给玩家发布各种任务，试图从行动上折磨乌琉、从语言上击溃乌琉、从灵魂上毁灭乌琉，但最后全都一无所获。
    玩家的行动干扰不了乌琉，玩家的语言压根没法对乌琉造成影响，至于灵魂……压根没人能触碰到乌琉的灵魂。
    乌琉有着让人惊讶的强大心理承受能力，他具有成为伟大人物的一切特质，偏偏缺乏对他人的敬畏，他蔑视着所有存在，尤其是会思考的生灵。
    人们越感慨他的才华和人格特质，就越能感受到他带来的威胁。
    “你当初真不该伸出援手，”季汀真心实意的对李凯道：“如果他当初死在审判法庭上，那绝对算得上是你为世界和平做出的最大贡献。”
    李凯松了松领带，面对季汀的抱怨，表现的异常平静：“不要抱怨已经发生的事情，这毫无意义。眼下你们最该做的，是想办法解决问题。”
    季汀扯了扯李凯的脸颊，异常不解：“你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的？这事归根到底都是你的错！”
    李凯拍开他的手，理直气壮：“但我已经死了。而且严格来说，这事归根到底……”他瞄了眼季汀，意味深长的道：“应该是某个人的错吧？”
    季汀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总觉得那层始终没戳破的窗户纸似乎并不不存在——李凯肯定早就知道真相了！
    但让季汀直接问李凯是不是早知道“他经历的这一切都是小说里的一部分，而他就是小说里的主角”这种问题，他又问不出口。
    所以现场沉默了片刻。
    李凯率先打破沉默：“总之，这事你找我也没用。虽然我记不太清了，但有一点我能肯定，乌琉不会在意一个死人的话。所以你也别打着让我去阻止他这种主意了——小说这么写也就算了，难不成你真觉得他还有残存的良知？有能被爱唤醒的人性？”
    季汀无法反驳，虚心求教：“你活着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做到让他老老实实、不搞事情、安分那么多年的？”
    李凯回忆了半天，试图从残缺的记忆里找出些蛛丝马迹，最后不太确定的道：“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比他强？所以他才那么老实？”
    季汀思考了两秒，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你没听我刚才说了什么吗？这家伙光靠一个迷神香都快毁灭半个宇宙了，你能比他强？”
    李凯不乐意了：“我怎么就不能比他强了？我有的是钱，还有一大堆智慧生命欠我人情……”
    季汀摆手：“别扯那些不着调的，我赶时间。你到底有没有靠谱的建议？实在不行，你再想想，他有没有什么可以被拿捏的弱点？”
    李凯摊手，坦坦荡荡：“那你不应该问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话就此结束。
    季汀退出意识空间，发自肺腑的感慨：在这个不断变化的世界上，唯有李凯的不靠谱一成不变，真是格外让人安心呢。
    主神询问了对话结果，沉思片刻，提出了建议。
    【要不，我们跟乌琉接触一下？】
    季汀大惊：“那么多前车之鉴摆在面前，你还打算自取其辱？”
    自从迷神香出自乌琉之手这个消息被确认后，光信仰侧那边前前后后就换了数十个信徒跟乌琉接触，试图从乌琉手里获得“解药”。
    但乌琉甚至没向他们提出“重获自由”这个条件，而是全方位的对他们进行了嘲讽和侮辱，证明了他的狂妄。
    主神有理有据的分析。
    【其他人是其他人，你是你。而且我想知道，李凯到底是怎么让他安分这么多年的——总不可能真是因为虚无缥缈的‘爱’吧？从他的所作所为里，我可不觉得他会有这么可贵的情感。】
    季汀也很好奇这一点，但他有些不解：“我们问了，乌琉就会回答？他又不傻。”
    【试一试又不会损失什么，而且再说了，他虽然不傻，但狂成那样，说不定真会如实告知答案呢。】
    季汀沉吟许久，还是被说服了，进全息游戏准备接触乌琉。
    他进了游戏后，锁定在俯瞰游戏大陆的视角上，才意识到，他想接触乌琉还存在一个客观因素的阻碍——他没有玩家账号，没法像玩家那样，跟乌琉面对面交流。
    主神贴心的给出了解决方案。
    【没事，我这有段代码，你新建文档保存一下，我们直接用gm的身份跟乌琉在线沟通。】
    季汀默背代码，新建文档，输入代码，运行该文档。
    他面前跳出了一个聊天窗口——聊天窗口的背景和模式直接照抄了某知名通讯软件，既视感相当强烈。
    季汀扫了一眼聊天窗口，乌琉的名字在最上方跳动，右侧还有他的企鹅秀——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看来他目前正依附在石头上。
    在玩家过于澎湃的热情面前，乌琉依附的存在已经迅速从能沟通的“玩家尸体”变成了各种无法沟通的死物，虽然这并不能减少玩家对他的热情，但好歹降低了一些被骚扰的尺度。
    季汀在输入框里输入文字，向对方发了个消息。
    【gm季汀：李凯是怎么让你安分这么多年的？】
    乌琉的头像跳动了下，接连跳出数条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