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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是发育期,以后要走舞蹈专业的路,运动量还大得很,”不用戒尺,她也有许多道理可说,平整地叙述、反问,半张脸淹没在阴影中,“有多少舞者因为容易受伤不得不放弃这条路,你知道吗?”
许平忧低着头,没出声。
她不仅知道,还知道李姿玉的痛苦,所以早就学会了将自己的感情放空。
夜深人静,许平忧与残月对坐,想起阿婆的院子、画架,用铅笔写起日记,“这次,阿婆还是跟之前一样和蔼,教东西深入浅出,只是没想到,会遇见意料之外的……”
没写完,许平忧的笔停了,又继续:“其实也没什么没想到的,世界上的缘分那么多种,没道理我能占了所有便宜。”
临睡前,这些文字通通被她用橡皮擦去,重新变作一张白纸。
快到十一,学校里的学生早就开始心思躁动。
许平忧属于少数的异类,在她这里,长假和往日没有区别,除了父亲许凡波会从工作地回来,一切的作息安排都如往常。装修公司业务往外市扩展,事业上升期,这一年不得不离开妻女。一同回来的,还有一箱沃柑,一箱牛肉特产。
餐桌上,许凡波不禁谈起她的学业,像模像样:“小忧是不是还有一学期就快小升初了来着?”
李姿玉将碗筷放好,端出一碗冬瓜丸子汤,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眼皮子也不抬,“才五年级,还有一年。”
许凡波愣了愣,笑着说:“看我这记性。”
暗流涌动,许平忧默不作声,依旧保持少话乖巧的态度。
她面不改色,洗完自己的碗筷,躲进自己房间。筒子楼的隔音效果一般,一墙之隔,客厅内男女声忽高忽低,她写完作业,一两点的太阳还是高照。
无论是家里家外,李姿玉都一样地看重得体与体面。
许平忧明白这一点,待外面终于有片刻的无声,立刻继续找来和楼下小姑娘约好的借口,做好傍晚回家练功的保证,小心翼翼地出了家门。
邓阿婆不在小卖部,门面上只有一碟子滴着水珠的西瓜,和一个咬着冰棍玩电脑的少年人。
少年人穿着一件白T配校服裤,一侧的头发稍长,被不知道哪儿来的夹子别起来。
这个年代,许平忧家里只有一台台式,仅仅供大人使用,骤然见到一台笔记本电脑,难免多看两眼。
费行云微微抬头,见到来人,仍是那种随意的、散漫的口吻,未卜先知,“奶奶马上回来。”他抬手,捞出一个木凳,探身扔在烟酒柜台外,又把电视遥控器放在两个人之间,便不再搭理,继续戴上耳机,摆弄自己的鼠标。
这些时日,他们在班里也几乎没有特别说过话。
许平忧绷住嘴唇,点点头,毕竟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反而比需要想办法维系关系愉快。
等阿婆回来,拿到素描本了……
她心情渐渐轻松,超市后门作响,有男生大大咧咧地推开门,从院落出来,“麦子哥,你这是改行了,不搞音乐,继承阿婆衣钵去了?”
费行云的眼睛还落在屏幕上,吃完最后一口冰棍,百无聊赖地,“嗯?”
许平忧看着电视上的综艺,主持人夸张地大笑搞怪,试图把气氛炒火,目光顺着声音追过去,一瞬间血液倒流,噌一下站起来。
“你拿的什么?”
她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男生手中的本子上,语调严肃。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忽然有点事,可能更新会随机一点,会尽快恢复的。
第6章
许平忧长得很有欺骗性。
整个人纤细薄瘦,五官端正,身板笔直,加上话少,很多人会在见第一面就自动打上‘内向安静’的标签,认定她一定做事乖巧,最守规矩,绝不属于会主动找事的人群。
对面的男生显然也这么想。
“啊?”
暂时没其他人来买东西,小卖部的人明面上就三个。他被问得一愣,才‘啊’了一声,许平忧已经率先逼近,一步、两步,指着他手里的东西,目光灼灼,继续镇定地发话,“我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什么拿的什么,就画架旁边的速写本……”
他答得有点懵懵懂懂,倒是烟酒柜台后的人半抬眼皮,先看明白了情况。
费行云呼出一口气,顺手拿过一听雪碧朝他所在的方向抛过来,随后有些不耐地抬抬下巴,懒道,“发的什么傻,人家要的是你手里的东西。”
许平忧身形顿了顿,绷直唇线,没接话。
再迟钝的人,被直接点破,这会儿也该弄明白了情形。
“哦、哦,”男生眨眨眼,有点讪讪地解释,“我还以为这本子是麦子的。”东西都递过去了,也还是浑身冒着傻气,神经搭错了一样,“我叫安桓……真的不好意思。”
从麦克斯到麦子哥到麦子。
费行云起身,对准垃圾篓扔掉空荡荡的木棍,没什么继续参与对话的意图。
“没事。”
许平忧同样没有交谈的想法,象征性地答完就垂下眉眼,仔仔细细地扫过素描本封面,检查起本子是否完好。
……
“今天这么热闹啊。”
大门口,邓阿婆拎着菜篮子进来,对小卖部内的人数并不诧异,笑着挨个点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