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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我会遇见你 第250节

      这话听起来好似有几分道理,会给那些既想拒绝宁晟凯,同时也舍不得放弃这么好一份工作的人一个合理的台阶,这样就可以安慰自己两手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显然,林瑾瑜不属于这类人。
    林瑾瑜还是笑了笑,说:“您觉得这说得通吗?”
    他十分清楚,宁晟凯那番看似说得通的逻辑不过是小人的自我安慰罢了,属于又当婊子又立牌坊,在感情问题上,不坚定的拒绝不是拒绝。
    宁晟凯看着他,不说话了。
    林瑾瑜搭在桌上的右手食指敲了敲桌子:“就这样吧宁总,”他说:“我已经有爱人了,而且……我们不是一路人。”
    大概是看宁晟凯不明白,他大发慈悲做了说明:“你说以后一定会结婚,单凭这一点,我就绝不会和你有什么牵扯。”
    宁晟凯道:“不是真的结婚,只是基于协议的形式婚姻,不会干涉到我个人真实的情感生活。”
    “形式婚姻对我来说依然是婚姻,就像您说的,法律关系本身就意义重大,”林瑾瑜道:“我不接受……个人喜恶,不乐意,就这么简单。”
    宁晟凯没话说了。
    “再见……还是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忙。”林瑾瑜说完,十分有风度地颔鱼0希/椟}伽首致谢,把耳钉和文件夹全留在身后,起身走了。
    ……
    天色渐晚,林瑾瑜走出那处装修、家具皆算有品味的住所一段距离后,脸上的沉静与潇洒之色逐渐褪去。
    又得……为了生活奔波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天上也不会掉馅饼,生活从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原本以张信礼目前的收入再加上宁晟凯这边给出的五千薪资,在房租已经暂时解决的情况下他们手头总算宽裕了些,即便在上海也可以喘口气,不用每天为生活费头痛了。
    林瑾瑜原本想,也许他们可以稍微过得好点,起码该睡觉的时候可以睡觉,可以看见每天早晨的阳光。
    如今一切都得重新打算。
    林瑾瑜靠路边电线杆上抽了根烟,把之前设想了许久的种种憧憬都推翻,离张信礼下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想了想,没回家,而挤上晚高峰的地铁,去了张信礼打工的服装店里。
    ……
    不同于其它服装店,优衣库的员工好像总是在抱着老大一堆衣服走来走去。
    林瑾瑜一眼就看见了衣架间那个熟悉的身影,张信礼仍旧是那样,总淡淡的,脸上的表情说不上严肃,但也不怎么笑。
    下班后正是人多的时候,林瑾瑜看见他了,却没隔着玻璃橱窗挥手打招呼,而跟在几个进店的顾客身后,信步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
    ???
    员工有严格规定,看见进门的顾客一定得吆喝一嗓子,还得此起彼伏不能断,张信礼余光看见人影,欢迎词刚说了半句,就跟被拦腰砍了一刀似的,没声了。
    林瑾瑜眨了下眼,道:“词儿呢?说完啊,不欢迎我?”
    “……请随意挑选。”张信礼手里好几件被人放乱了亟待归位的衣服,他小声说完了后半句规定台词,抱着衣服朝他投去询问的眼神。
    工作时间闲聊影响会很不好,林瑾瑜开始cosplay一普通顾客,手划过一排排衣物挑挑拣拣。
    张信礼迟疑了几秒,在他旁边开始叠衣服。
    林瑾瑜衣柜里优衣库的衣服还挺多的,这牌子比较百搭,联名的t恤也好看,他宛如某位真的来买衣服的顾客,这里扫一眼那里看一眼,不时询问张信礼某某尺码。
    于店长、其他员工眼里他们就是很平常的店员于顾客。
    林瑾瑜走着走着,故意走到后边人比较少的地方,张信礼把衣架挂好,道:“怎么过来了,”他道:“你跟……他谈完了?”
    “谈完了,”林瑾瑜看着一排排顺眼的白t,道:“谈得非常完。”
    张信礼以为这是“很顺利”的意思,他静了秒,道:“……恭喜。”
    “是该恭喜,”林瑾瑜懒洋洋扒拉着衣服,道:“恭喜咱们。”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张信礼脸上有些藏得很深的闷闷不乐:“恭喜你,总是有人愿意帮你。”
    林瑾瑜看他,差点被他小表情逗乐了,忽然想捉弄他:“谈不上帮,”潜规则当然谈不上帮,他道:“不过他送了我对耳钉,说是新年礼物。”
    张信礼静了三秒,道:“哦。”
    他弯腰叠衣服,问:“你很喜欢?”
    “确实挺好看的,”林瑾瑜说:“其实我在官网看过,七八千,有点想买的,没钱。”
    张信礼没看他,闷闷道:“……挺好,现在有人送你了。”
    林瑾瑜看着他,憋笑,说:“我没收。”
    张信礼抬起头,林瑾瑜道:“当场教育一顿推回去了,还有那份工作……我辞了。”
    张信礼转头道:“什么?”
    林瑾瑜重复了一遍:“宁晟凯给我那份工作我辞了。”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张信礼颇不可置信道:“为什么?你不是挺……”
    挺喜欢跟他相处的,他对你也很好。
    “你是对的,”林瑾瑜说:“宁晟凯他其实……”
    说一半他有点不知道怎么表达,其实什么……想那个啥他?好像没有那么轻浮,爱他?又百分百不至于。
    张信礼道:“喜欢你,是吧,你怎么知道的,他对你干什么了?”
    林瑾瑜忙道:“没有,只是送了我礼物,”他说:“一开始我以为……但不是我以为的那种喜欢,他跟我俩一样。”
    听到否定答案后,张信礼显得平静了些,对于宁晟凯也是gay这个消息,他脸上并无意外之色:“所以,你拒绝了?”
    “是,他说可以退回之前的那种关系,当普通朋友,照常上班,我也拒绝了,”林瑾瑜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为什么之前不跟我说。”
    “我一开始表达过了。”张信礼转身放叠好的衣服,过了几秒,他背对着林瑾瑜,声音不大地说:“不想跟你吵架。”
    那些模棱两可的不悦……林瑾瑜说:“好吧,我没往那方面想。”
    性少数这么少数的群体……谁能想到自从在一起又出柜之后,身边的含gay量直线增多呢,大概这就是老话说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当他们开始不再刻意掩饰社会身份,相同的人自然就进入了同一个交际圈。
    张信礼叠完了衣服,转回去看着林瑾瑜,踌躇了好几秒,终于确认道:“所以……你现在跟他没有关系了?”
    林瑾瑜回答:“任何关系都没有了,不过相应的,我又失业了。”
    张信礼没对后半句话做出任何反应,他眼里全是不可置信,好像忽然被这期盼已久的消息弄蒙了。
    好一会儿,他才说:“其实他确实很优秀,自己创业,有钱,有社会地位……既然他说当普通朋友,如果你喜欢那份工作,也可以不用因为我……”
    林瑾瑜拆穿他,道:“得了吧,你根本不是这么想的。”
    “……”张信礼说:“是的。”
    店里人来人往,林瑾瑜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虚与委蛇了,嗯?”
    张信礼移开目光,说:“怕你后悔。”
    “服了,”林瑾瑜拽着他,走到更角落里,躲开张信礼上司地巡视:“为什么?因为你觉得他比你优秀?”
    张信礼说:“也许。”
    “去你的也许,”林瑾瑜说:“优秀的人多了去了,这世界上有无数优秀的人,可相爱又不是买菜,你选择跟我在一起,难道也只是因为我‘优秀’吗?优秀,对你有价值?”
    张信礼说:“不是,但你是优秀的。”
    “不见得,”林瑾瑜道:“把我放到天平上,你会发现我也算不上什么‘优秀’,”林瑾瑜说:“作为爱人,我永远无法给你一切,你和女人谈恋爱、结婚、上床,她们可以跟你生小孩,可以让你爸妈满意、可以让你不受半点指指点点,那些都是我不能给你的,但你不还是选择了我吗?”
    林瑾瑜冷冷道:“你选择我,不是因为我能给你一切,我只能给你一部分,你因为那一部分选择了我,换过来一样。”
    张信礼也许还不自知自己给予林瑾瑜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不是生活起居上的照顾,也不是小事上的迁就,更不是金钱与财富,而是青春,是学生时代最初的心动,是陪伴、关怀与爱,那些东西不会再有任何人能给予林瑾瑜,因为生命只是一刹那,时间无法倒流,十七岁过去了,就永不再回来。
    那些东西同样也没有任何人能再给予他自己。
    第275章 怎么办
    张信礼沉默不语,久久凝视着林瑾瑜,好像在消化他所表达的一切,直到其他店员发觉他俩站在原地半天不动,以为张信礼应付不来,遂走拢过来,朝林瑾瑜道:“您好,请问是需要什么吗?”
    “哦,没有。”林瑾瑜说:“刚问他尺码,我自己随便看看就行。”
    有一部分客人是很排斥导购的,员工闻言答了几句“好的好的”,马上走了。
    张信礼磨磨蹭蹭,终于叠完了那堆衣服,优衣库员工管理十分严格,每天都有“日班表”这种东西,每分钟在哪里都规定得一清二楚,林瑾瑜拍了拍他肩膀,说:“等你下班。”
    张信礼看着他,点头,说:“我知道了。”不知道是在回答那句等他下班,还是更之前那番话。
    林瑾瑜便出去找个凳子坐了,用手机打开软件看单词,偶尔回头,隔着玻璃橱窗看一眼张信礼。
    商场空调很暖和,他们一个里一个外,一个忙忙碌碌挣钱,一个安安静静学习。
    晚上十点,商场关门,十一点,张信礼终于下班了。
    他穿上外套,走出来,看见在那揉眼睛的林瑾瑜。
    林瑾瑜打了个哈欠,道:“下班了?咱们现在暂时可真全靠你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钱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但张信礼没提催他找工作这回事,没提钱,也没再提宁晟凯,他就像压根没有宁晟凯这个人一样,对林瑾瑜道:“走吧,回家。”
    “嗯,”林瑾瑜又擦了下眼睛:“卧槽,屏幕看久了真眼睛疼,明天放空,我去外边看看有没有啥活儿。”
    张信礼道:“记得带把伞,天气预报说会下雨。”
    地铁还有半小时停运,两人宛如俩一千米田径选手般双双撒丫子小跑进站,赶上了最后一列回家的班车。
    半个城市已沉沉睡去,车厢里没什么人,他们坐在一起。
    春寒料峭,离了暖气的林瑾瑜紧了紧衣服,再次打了个哈欠,道:“上一晚上班累了吧,回去洗洗早点睡……我感觉我生物钟都乱了,最近总是一会儿特别困,一会儿又特别清醒。”
    “你刚调作息一周多,正常的,”张信礼和他侧贴着,道:“睡会儿。”
    林瑾瑜“嗯”了声,把头靠他肩上,看着对面列车窗玻璃上映出来的、他们浅淡的影子,有那么一秒感觉他们好像回到了刚在一起的时候,成都的地铁上,一列永不回头的列车带着他们往前。
    “……以后的生活也许会更难,”张信礼说:“这回真的再没有别人了,只能靠我,或者你自己。”
    “是靠我们自己,”林瑾瑜手和他交叠着握在一起:“本来就该这样,赶紧毕业吧,毕业就好了。”
    人要么永远不要长大,永远停留在有玩具有颗糖就满足的幼稚时代,要么“噌”一下一瞬间就完全成熟,变得坚强独立又自信,无所畏惧,刀枪不入,否则中间的过程大概总免不了与痛苦、失意、犹疑相伴。
    张信礼表示了赞同,林瑾瑜眼皮发酸,就在他靠着张信礼,在地铁轻微的颠簸中真的马上要睡过去的时候,被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嗡嗡响了。
    林瑾瑜还在瞌睡,有点迷糊,响声刚起时他还没反应过来,张信礼伸手,从他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喊他道:“小瑜。”
    “啊?”林瑾瑜一震,瞌睡暂时飞了,张信礼把手机给他,道:“你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