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我会遇见你 第154节
排山倒海般的倒数声中,张信礼偏过脸来看他,说:“……这也是我一生里,最疯狂的事。”
无数红的蓝的金色银色的霓虹灯光把夜空也染成五彩,林瑾瑜转过脸去,华灯万点,流光溢彩,他们在流转的光里注视着彼此的眼睛。
越接近零点,人群的情绪就越亢奋,呼声也就越高,林瑾瑜伸手把卫衣帽子戴上,遮住自己的侧脸。
倒数声还在继续:“10——9——8——7……”
张信礼问:“风吹得冷?”
林瑾瑜不回答,他想在人群里做一件疯狂的坏事。
外墙光屏上显示出巨大的“i love sh”,倒数也进入了最后的阶段:“5!4!3!2!1!”
那一瞬间,烟花从岸边升入夜空,炸开成绚丽的花朵,像是无数银色的满天星或者矢车菊在他们头顶绽放,伴随着烟花升空的尖啸声,林瑾瑜在人群的簇拥中微微侧过脸去,倾身往前,闭上眼,借由帽子的掩护吻住了张信礼的嘴唇。
他们背后,东方明珠从上到下依次亮起圆环状的灯光——一如三年前张信礼站在岸边观景台上的那个角度,只不过那时林瑾瑜能做的只是远远地叫他,在他回头看他时拍一张只有一个人入境的照片,而此刻他们站在一起,在新年的最后一声倒数中接吻。
烟花仍一捧捧升空,旧的消散了,却有更多新的绽开,四溢的光点仿佛最亮丽的萤火虫,林瑾瑜听见了背后传来的尖叫声,他不知道那尖叫声是给新年的礼花还是给他们的,是蕴含着惊讶、祝福还是骇人,那一刻,他不在乎了。
这是上海外滩最后一场大型新年灯光表演,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那些灯光、烟花和声势浩大的倒数都不再有了,他们在这片不再重来的盛大华彩下亲吻,林瑾瑜感觉到张信礼牵着他的手握得更紧了,那是一个很浅的吻,不含任何情欲的意味,和男孩女孩之间的吻一样真挚、一样虔诚。
第163章 嬉闹
他们一直待到凌晨,张信礼才提醒他:“你该回家了。”
小堂哥那边也挺急,只是尽可能地耐心等着。他们已经出来将近四个小时,再不回去家里人该感到奇怪了。
林瑾瑜牵着张信礼走回纪念碑附近,给堂哥打了个电话,对方表示小叔说已经开车过来了,等个十多分钟就到。
张信礼松开他,道:“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我爸来接,没什么不安全的。”
张信礼点点头,转身要走,林瑾瑜叫他道:“你就回去?”
“是,”张信礼说:“你回家吧,我打车走。”
不能被林怀南看到他俩在一块儿,因此他只得先走,林瑾瑜也无可奈何。他对着张信礼的背影道:“路上小心。”
张信礼侧过半个身子,朝他挥了下手,走下台阶不见了。
看烟花倒数的人群也陆续散去,林瑾瑜站在原地,等他堂哥来会合,也等他爸来接他。其实假如他有点新年夜出门的经验他就会发现现在这地方根本打不到出租车,地铁、公交也已经停了,张信礼要回去只能用走的,而从这里走回车站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
……
这一整个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林瑾瑜都很开心,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开心,忽然之间好像什么都顺眼了起来,冷清的家里不冷清了,吵闹的街道也不吵闹了,甚至连他爸都变得顺眼了。
正月初一是不走亲戚的,林瑾瑜以前特希望有这么一个时候,全家人没人关房里看书,也没人出差、上班,大家就一块儿坐沙发上,看看电视剧、聊天,干什么都好,只要一块儿待着……可这回他巴不得爸妈有事儿出门,最好来个国际大出差,这样他就可以悄悄溜去张信礼那儿了。
然而有些事你想它来的时候它偏偏不来,没有傻子会选在正月初一加班,这天什么事也没有,他爸他妈就在家待着。
林瑾瑜在家待得抓心挠肝的,他明明知道张信礼就在附近,两个人却没法见面。这种感觉有点像半夜刷到美食视频不说,厨房还有一碗一模一样的,可就是吃不着。
好在网络日益发达,面对面见不着,网上聊聊天也能隔靴挠挠痒,林瑾瑜没事儿就躲起来噼里啪啦打字,跟张信礼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看电视、吃饭、刷碗,恨不得洗个手都打份报告。
可能恋爱的人智商就是会下降,变得有点小孩子,可这么做的时候林瑾瑜觉得挺开心。
他本来还想着晚上找个空档打个视频电话,奈何爸妈大概也是觉得平时陪他的时间太少了,这次儿子好不容易回来,又是过年,应该团团圆圆,便总和他待在一起,找他说话……林瑾瑜没找到和张信礼打视频电话的机会,倒等来了许钊的电话。
“喂,鲸鱼啊,”许钊叫着那个很久都没人叫的外号,说:“你家走亲戚走到什么时候?我这边初六就搞定了,初七咱们约?”
初六前林瑾瑜也要走亲戚,他爸都跟他说了安排,趁过节一大家子好好聚聚,初七才空出来,他也不能老找借口往外跑,上次磨蹭太晚了,还是小堂哥给他打的掩护,才没暴露他在谈恋爱的事实。
林瑾瑜说:“啊……我也初七,可是……”初七好不容易空下来,他想去陪男朋友,不想约发小。
“那就初七啊,可是什么呀,”许钊说:“你怎么吞吞吐吐的。”
虽然这样未免有重色轻友的嫌疑,可张信礼在上海又待不长,过一天就少一天了,林瑾瑜实在舍不得,他道:“有点私事,十五再说吧。”
“十五?”许钊道:“十五我还不知道在哪个乡土旮旯里呢,你都快开学了吧?到底什么事儿啊,磨蹭到十五。”
林瑾瑜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我在和张信礼谈恋爱”吧?许钊听见不得以为他疯了。
他说:“十五之前吧,我也不知道,到时候联系你,好伐?”
许钊虽然纳闷发小今年和他见面的积极性怎么断崖式下跌,但也只能听安排,毕竟他也不能拿根绳子把人绑出来吧,便嘟囔道:“那行吧,空了叫我。”
“成。”林瑾瑜挂了电话,开始掰着指头等初七……真漫长啊,不就是七天么,平时一眨眼就过了的,这次却慢得人恨不得两秒当成一秒过。
好不容易到了初七,林爸林妈有点生意伙伴要走人情,林瑾瑜是不去的,他们便自己戴围巾出门,嘱咐他自己在家好好的。
林瑾瑜表面上佯装全神贯注看电视,一连百十个“嗯嗯嗯”甩出去,实则耳朵竖得老高,家里大门关上的那声砰响的回声还没散去,他就关暖气片、换衣服、换鞋,拿卡出门直奔车站附近。
一不留神又是一个星期没见了,林瑾瑜双手揣在兜里,本想突然敲门给张信礼一个惊喜,结果还没走到他住的那楼,就在楼下便利店里看见了他的身影。
正是饭店,张信礼手里提着份盒饭,没发现他,在便利店老板手里买了矿泉水和烟就往楼上走,林瑾瑜跟在他后边一路尾随,远远看着他走楼梯,然后掏卡开门。
“滴滴”两声锁响,张信礼叼着烟压开门把手,林瑾瑜忽然从斜刺里出来,朝他扬了扬下巴,道:“surprise!”
张信礼转头,有一瞬间的讶异,道:“你怎么……有空了?”
林瑾瑜挑了挑眉毛,道:“来翻你的牌子啊。”
一路风吹,他把张信礼嘴里那根点了还没抽的烟拽了,自己叼着,抽了口驱寒,道:“傻站着干嘛,进去啊,我爸妈好不容易才出门的。”
春节本来就忙,张信礼本来以为两人没机会见面了的,没想到林瑾瑜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有点愣,经他这么一催才回过神来,推开门进了房。
这就是间普通的小旅馆,屋内陈设很简单,床单雪白。林瑾瑜跟着进了门,张信礼把提着的饭放到小桌上,按开空调,问:“吃饭了吗?”
“没有,你吃的啥?”
爸妈倒是给了他钱吃饭,可林瑾瑜自己没吃,一溜烟就过来了。
张信礼说:“盒饭。”
门关得严实,窗帘也半掩着,再没有来往的人流与令人眼花缭乱的灯光,此刻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张信礼把饭放桌子上之后转过身来,看着林瑾瑜,林瑾瑜也看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在自己身边坐下。
张信礼问:“饿吗,吃完饭想去哪儿玩?”
林瑾瑜压根不想出门,他说:“不去哪儿,吃完饭一起抱着看电视。”
其实张信礼跟他想得一样,林瑾瑜三口两口抽完了烟,随手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了,往他那边一倒,靠在他肩上。
张信礼身上有好闻的味道,他拉过林瑾瑜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着,林瑾瑜坐起来一点,搭着他肩膀,爬起来亲他脸颊、耳朵,然后又去亲嘴。
一直到此刻,肌肤相亲,他们才有一种情侣重逢的真切感,不必顾虑别人,也不需要注意什么影响,他们可以尽情亲热,做恋人间想做的事。
张信礼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个吻,如今林瑾瑜已经很少再在接吻的时候从他身上看见那种犹疑不决的影子了,窗帘有一半没拉,但他们谁也没管,张信礼抱着他,示意林瑾瑜骑到他身上,搂着自己的脖子。
林瑾瑜翻了半个身,膝盖着地,翻到他身上和他亲。
相较于女性,男人的唤起是很快的,林瑾瑜和他亲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感觉双方都有一些喘。
他问:“不是说去吃饭吗?”
张信礼离得很近地看着他,说:“先吃点别的?”
“你想吃什么啊,”林瑾瑜笑:“西北风?”
“别了吧,”张信礼回:“都是尾气。”
“你说笑话的水平有长进,”林瑾瑜看着他英俊的眉眼,觉得自己真的爱死他了,问:“喜欢亲我吗?”
张信礼不太理解他为什么问这个,一时没说话,林瑾瑜催他:“快点,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说不喜欢。”
张信礼于是说:“喜欢吧。”
“‘吧’是什么意思,真过分,”林瑾瑜抽了他脸颊一下:“你想死吗?”
张信礼被他抽得“嘶”了声,但没还手,道:“有股淡烟味,不是很喜欢。”
林瑾瑜刚刚才抽过烟,嘴里、指尖都有股很淡的烟草味,他道:“你身上也有,再说了我抽烟也是因为你才抽的,不准嫌弃。”
张信礼说:“不嫌弃。”
他手指在林瑾瑜背上轻轻地动,弄得人很痒,林瑾瑜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哈哈哈哈着从他身上下来,滚到一边道:“别挠了,饶了我,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妈呀。”
张信礼伸手过去捏他下巴,道:“我看你全身上下的神经有点过于发达。”
林瑾瑜把他手拍开,爬起来,说:“你才过于发达,快吃饭吧你,凉差不多了都。”
林瑾瑜害怕那事儿,张信礼也答应了给他时间,两人不再闹了,爬下床去吃饭。
他们窝在小旅馆里,合吃了一份十块钱的盒饭,吃完漱口擦嘴上床,张信礼拿了个枕头垫着,林瑾瑜坐他两腿中间,躺他胸口上,摁开电视换频道。
张信礼双手搭在他身前抱着他,盖着被子跟他一块儿看那时候热播的电视剧。
肥皂剧古装剧乱七八糟的,没什么内涵,打发时间倒还凑合,林瑾瑜属于看东西嘴闲不下来的人,一边看一边嘲讽里面的弱智情节,居然还觉得挺有笑点,吐槽得很开心。
吐槽着吐槽着偶尔也聊一聊人生理想,两人虽然暂时达成一致不做什么,可免不了摸摸蹭蹭的,张信礼知道林瑾瑜最怕痒的地方是腰,尤其喜欢摸他那儿,林瑾瑜被他闹得受不了,拍他大腿,拍出一声巨响,道:“你换个地方成吗,说了痒,再弄我掐你了。”
张信礼抱着他,说:“你掐啊。”
林瑾瑜果真伸手去掐他,伸到一半就被张信礼半路拦截,强行提溜回来,不仅提溜回来,还把他手也一块抱着,不让他动了。
“你给我撒开。”
张信礼没撒开,他手指插进林瑾瑜后领口,看了眼,说:“痕迹消了。”
“都快一个月了,还不消那就得上医院了,”林瑾瑜左右挣了下,警告他:“别咬啊,再弄我身上我可圆不过去。”
张信礼贴着他耳朵,没什么语调地说:“哦。”
算算日子,离开学只剩小半个月了,张信礼难道一直住这儿吗?林瑾瑜知道他钱来得不容易,可自己给他又不要,遂准备先探探口风,道:“你准备待到什么时候?”
“开学吧,”张信礼说:“我东西都在学校,没什么要带的,直接回去就行。”
“那你一直住这儿?”
“不然呢,”张信礼道:“你敢让我住你家吗?”
林瑾瑜不敢,他玩着张信礼的手指,想了想,说:“那你……一直住这儿吗?小半个月也不短……”
张信礼说:“还能怎么样,上海就这个房价。”
作为全国经济中心,上海的房价在大涨之前已经领先全国,大涨之后更是逼死普通外地人,林瑾瑜觉得得想个办法,可想什么办法好呢?
他家指定是不能住的,尽管地段好、空间大还有空房。林瑾瑜吃过一次亏,在羽翼渐丰,做好一切准备之前,他是不会让家里知道他们的事的。
那就只能在别人家的房子身上打主意了,林瑾瑜把自己的通讯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找到一个最合适的人选……要论条件好、距离近、没人打扰还不会住得不好意思,除了那谁谁之外简直找不出第二个人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