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你要做什么！”
    黑渊大喊道，那道总是游刃有余的声线里藏着无法掩饰的慌张。
    因为在黑雾不受它管制的同时，它同时也发现，自己的意识似乎也逐渐被吞噬。
    “黑渊，就算藏起我的记忆你都无法使我屈服。
    你又凭什么认为，完整的我，还会被你打败呢？”
    明镜淡淡掀起眼皮，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双漆黑的双眸定定的看向前方的空气，似乎在凝视黑渊惊怒的脸庞。
    “我说过的，我们要一起下地狱。但在这之前，你那些丑恶的勾当，我都会一件件铲除——”
    更多的黑雾涌进明镜的身体，和以往不同，这次，是明镜第一次主动接纳它们。
    力量是没有错的，错的，只是使用它的人。
    之前的她一无所知，惧怕和黑渊的融合，导致自己的心在一次次的消磨中逐渐黯淡。
    可当唐祈丰的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又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那个一往无畏、横冲直撞的自己。
    她不怕融合了，只是这一次，她要做真正的主导者。
    第127章 、一二七
    黑雾向明镜的方向奔涌而去, 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土地终于露本来的模样，天际罕见的投下一点亮光。
    炮火席卷了这片土地，装备齐整的队伍以不可阻挡之势攻入了黑雾统治的范围。
    纪伯山手握光源走在最前方, 而他所穿戴的，是机甲流光。
    这架曾陪伴罗明镜征战联赛战场的机甲, 记录了他所有的辉煌和成就，是无数军校生的心之所向。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 它原本的主人，是一名提灯人。
    纪伯山挥舞着光剑一把斩断一只朝他奔来的黑暗异兽, 更高的举起了光源。
    “进攻！”纪伯山沉声道。
    这片盛满恐惧和罪恶的土地, 早就该被摧毁。
    当光明重新照耀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时，黑暗就该节节败退、无处遁形。
    路法和霍不言有穿戴机甲，分别扛起狄温和列比恩躲避着无处不在的战火和炮弹。
    他们跟随着黑雾流动的路径, 终于找到了伫立在黑暗中的明镜。
    明镜站在黑暗中，黑雾源源不断的涌入她的身体，她的脸庞在黑雾的簇拥下，泛着苍白的亮光。
    她低着头一动不动, 似乎没有察觉到几人的到来。
    直到列比恩走到她面前, 轻轻唤了声：“玻因。”
    明镜呆滞的抬起头, 漆黑的眼瞳中没有一点神光。
    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似是想露出一点笑容，却无论如何都难以成型, 最后明镜只有放弃了，肩膀垮了下去。
    紧跟其后的几人在看见地上的光景时纷纷顿住了脚步, 路法及时捂住了嘴, 止住那一声惊呼。
    “我杀了唐祈丰。”
    明镜重新低下头, 看着地上的唐祈丰, 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的说道。
    众人沉默，他们陷入巨大的震惊中，震惊到几乎无法找到话语来安慰明镜。
    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的安慰都显得无比苍白。
    “我知道的，不是你。”
    霍不言走到明镜面前，蹲下身来。
    他还穿着机甲，即使是蹲下来，视线也能与明镜平齐。
    他就这样定定的看着明镜，然后轻轻握住她染血的右手。
    明镜纤细的手指在金属手掌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精致小巧。
    目光再次落在自己的手上，明镜的身体不由得瑟缩一下，她的胳膊一动，想将手抽出来。
    却被霍不言握住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小心又仔细的擦拭着明镜手指上的血迹，那低垂的视线里满是温和的柔光。
    “不是你。”
    霍不言再次说道，他的声音低沉又笃定，仿佛说出的是世人皆知的真理。
    明镜干涸的眼眶再次泛出泪来。
    一枚光弹在前方炸响，天际渲染出一片亮光，光线照在众人的身上，明镜的眼泪坠在泥土里——是金色的。
    “明镜，你该走了。”狄温站出来，一脸郑重地说道。
    营地的进攻正在迅速推进，他们现在所处的中心位置就是队伍的最终打击目标。
    明镜现在的样子一旦被人发现，好的结果是被就地处决，而更可能的是被永远囚禁，成为下一个研究对象。
    “我们吸引队伍的注意力，你和路法赶快去往飞船停靠的位置。”
    明镜一怔，飞船？是黑渊当时向海星索要的飞船。
    她眼中的眸色又深了几分，脸上添了几分阴沉，原来黑渊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逃离这颗星球。
    而可笑的是，最终她竟要靠黑渊的绸缪而逃出生天。
    此刻黑渊在她无所顾忌的吸收能量中陷入了沉睡，不然定会耀武扬威的嘲讽自己。
    明镜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唐祈丰，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轻轻挥手。
    一缕一缕的黑雾飘过来，像一只只温柔的手，为他掸去脸上的尘土和血迹，缝合身上的创伤。
    黑雾织结在一起，形成一道屏障，将他与外界的喧嚣隔离开来。
    “唐祈丰……你才不欠我呢……”
    明镜看着永远沉睡的唐祈丰，喃喃道，声音微不可闻。
    “这条命……我迟早会还给你的……”
    “我会把他带回去的。”霍不言看着被黑色屏障包裹的唐祈丰，郑重道：“他是一名优秀的光系异能者。”
    那些唐祈丰曾经说过的话，他已经做到了。
    “在你们曾经住过的地方，我留下了一些东西。”明镜看着众人道。
    那里，有着被黑雾掩盖的真相。
    而明镜之所以将它们留下，不仅是想将真相公之于众，她也想，为自己的朋友们的军事前途，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玻因，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会去找你的。”
    列比恩握住她的手，认真的说道。
    “我会保护好明镜的，不用你操心。”
    路法一把将明镜从地上抱起，放置在机甲手臂上，白了列比恩一眼道。
    枪炮声越来越近了，明镜感受到有精神力的探查由远及近的飞速略过。
    她以自己磅礴的精神力设下屏障，掩盖住她和路法的踪迹。
    这次的进攻队伍中，s级高手不在少数，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不能掉以轻心。
    明镜停止了对黑雾的继续吸收，她已经储备了足够的能量，反正能量的核心：黑渊，就在她身体里，其他的不过是一些残羹冷炙了。
    “回去以后的借口想好了吗？”明镜转过头朝站在一旁的几人道。
    “因祸得福，大梦一场。”狄温看着她，柔声道。
    “真实之眼，是不会说谎的。”明镜想起狄温曾说过的话，提醒他道。
    狄温只定定的看着她，没有回答碧绿眼眸里是明镜辨不清的深意。
    蓦地，他抬起手朝明镜的方向挥了挥，像是在同她道别。
    没有说谎，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就像他不敢肖想的一场梦。
    “走了。”
    路法轻声催促着，朝几人微一点头，便朝着飞船停靠的方向疾驰而去。
    黑雾是他们完美的掩护，隔绝掉那些探寻的视线和炮弹的误伤。
    在人声鼎沸和炮火轰鸣中，吗明镜撑着身子探出头来向远处望去，有些惊诧的瞪大了眼。
    黑暗织成的背景之上，点缀着无数亮光，像一副绵延不绝的繁星图。
    那移动的点点光芒，似燎原的火种，是无数提灯人举起的光源。
    而那副星图中，最闪耀的那一颗，像飞驰的流星般璀璨又迅疾，带领着所有的星星，奔赴黑暗的战场。
    明镜只看一眼便知道，那是属于纪伯山的光。
    “再见了，老师。”
    家驾驶着流光冲在最前方的纪伯山若有所感的朝一处望去，那涌动的黑雾里，似乎有熟悉的目光向他投来。
    就在他一恍神间，一旁的机甲单兵对他说道：
    “会长，我们接收到了来自黑雾深处的一道通讯。”
    “他说，他是霍不言，还有几位和他一起的幸存者。”
    “霍不言？”纪伯山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皱起了眉头：“他还活着？”
    那是不是证明，唐祈丰就可能也还活着。
    揣着这样的想法，纪伯山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