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是没有家呢。”
    明镜没忍住开口，她无法判断在这个新世界有没有原有的身份，万一自己这个天外来客，是个黑户怎么办？不会也要被收押吧？
    “你怎么会没有家呢，我们就是你的家啊宝宝！”
    罗伊迪见缝插针的扑到明镜面前，面板上的大眼睛宛如小手电筒般射出强光。
    “若是无法查明身份，只能被政府收容了。”罗寻声拍拍她的脑袋，带点宠溺的无可奈何：“所以小朋友还是不要闹了，早点回家吧。”
    也对，这科技高度发展的时代应该不至于会把人饿死，最差也就是收容了，以后的日子边走边看吧。
    明镜稍稍松了一口气，跳下椅子四处张望，见罗寻声没有制止她，便在房间里走走停停参观了起来。
    她是第一次坐潜艇，这星际时代的潜艇想必也大有不同。
    在房间的正中有一扇巨大的玻璃弧窗，明镜站在窗前，借着室内的灯光向外望去，深沉的海底暗黑一片，绵绵的水流流淌在窗边。
    她凝视着沉寂的海底，感到一股难言的窒息。
    突然，一个闪光的圆球物体出现在窗外，体型之大几乎超过整个窗面。
    黄澄澄的弧光之中一圈黑色，似是察觉到明镜的存在，那黑色的部分竟猛地前突，几乎要撞上弧窗。
    明镜被吓得后退一步，那东西也追着她的身影移动，而且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那圈黑色瞬间扩大占据满整个弧窗。
    潜艇随之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只听得滋啦一阵电流声，舱内的灯光啪的一声全部熄灭，陷入黑暗中。
    罗寻声早在那东西出现的时候就冲过来抱住了明镜，他将小女孩仔细护在怀里，却不知被什么绊住了脚，啪嗒摔在了地上，头撞在桌角上，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
    突然一阵猛烈的撞击袭来，整个潜艇几乎翻滚着飞去。罗寻声蜷缩着抱着明镜在舱内滚做一团，不时有散落的物体噼里啪啦砸在他的身上。
    “罗伊迪，打开应急灯，开启隐身模式。”
    罗寻声扒着舱门一旁的扶手大声吼道。
    “目前已进入索拿马海峡区域，受海底环境和洋流影响，通信信号弱……电流供应弱……艇身破损程度40%……”
    罗伊迪的话时断时续，还夹杂着电流的杂音。但幸运的是应急灯还能正常工作，小小的光源让人心中一定。
    罗寻声趴在地上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待潜艇行进逐渐变得平稳，连忙跑到一个像是操作台的房间。
    明镜趴在他的膝盖上，看着投射在空中的光屏，半晌缓不过神来。
    罗寻声两只手快速的在各类繁复的按键上操作着，似是在修改坐标和参数。
    他抽出空看了一眼懵懵的明镜，安抚的笑道：
    “没见过矢车鱼吧？那家伙对人没啥攻击性，就是个头大了点，喜欢发光的东西。”
    说着还撸了一把明镜的头发，“不过也奇怪，平时见过那么多次，也没见它有反应啊……”
    又是海洋异兽？仔细想想，刚才那圆圆的东西，不就是鱼眼睛吗！
    所以她刚才，是被异兽给盯住了！一股惊悚感猛地漫上脊背，明镜一把抱住小小的自己。
    “改朝东南方向行进……”，罗寻声看着光屏上的雷达探测界面，念念有词道：“生物探测雷达未显示有群聚生物存在，刚才的矢车鱼应该只是出来觅食，我们只要绕过它……”
    “警报！警报！前方出现聚集性生物体，请及时修正航线！请及时修正航线！”
    尖锐的警报声在操作室响起，光屏上闪出一帧图画，在海底不明信号干扰下画面像打了马赛克一样。
    即使是这样糟糕的画质，也让明镜瞬间揪紧了心脏。
    图中一片模糊起伏的小山状阴影，其上无数盏黄澄澄的亮光像一颗颗小灯笼。
    “矢车鱼群……”
    第五章
    “矢车鱼群……”
    罗寻声和明镜齐齐说道。
    “罗伊迪，高压气排水，推进器开至最大功率，潜艇上升，越快越好。”
    说着，罗寻声跳下操作台，跑进仓库，搬开一堆仪器，撬起地板，拿出了三发炮弹。
    明镜酿酿跄跄的跟着他，猛地感受到一股升力，冲击力一下子将她掼到了地上。
    潜艇卸掉了重量正在迅速上浮，可警报声却一点也未减弱。
    矢车鱼体型庞大像幼年版鲸鱼，生着两只犹如探照灯般的黄色圆眼，当这些巨型生物聚集在一起时宛若一条闪着金光的长龙。
    此刻从舱外来看，凶恶的巨龙狰狞着自漆黑的海底奔袭而来，却只为捕猎一艘平平无奇的潜艇。
    “主人，已升至六千米深度，高压气储备不足，速度减缓。”
    “不要犹豫，继续上升！矢车鱼平时在深海活动，压强变小后无法承受会放弃追逐。”
    罗寻声熟练的装填完两颗炮弹，拿着余下的一枚沉思良久，最终放置在一旁。
    “我有一点不明白，矢车鱼群为什么对我们紧追不舍？”
    罗寻声看着慢慢爬到自己身边的明镜喃喃道。
    “人类对它们来说没有吸引力，若是光源，可我已经开启了隐身模式，就算模式失效，也不可能引起整个鱼群的暴动。”
    明镜认真的看着他，努力做出听懂的样子，歪了歪头。
    罗寻声见此轻笑一声，摸了摸她的头。之后严肃了神情向罗伊迪说道：
    “稍后我会向东南和西北方各发射一枚光弹，期间间隔五分钟。抓住机会至少上升至四千米深度，同时持续发送求救信号。”
    紧接着他马不停蹄的在控制面板上设置好了发射方位和角度，食指悬在发射按钮上。
    “三、二、一！发射！”
    炮弹在水中旋转射出，激起剧烈的浪花，险险擦过几只矢车鱼的背鳍，在鱼群的东南方炸成一团亮光。
    白光在深海中闪耀，对于终身逐光的矢车鱼群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当即位于东南侧的鱼群一下子朝爆炸处涌去，其他方位的鱼群也是身体一滞。
    这条气势汹汹的恶龙被光束斩掉了尾巴。
    没了这些大家伙的阻挡，圆溜溜的潜艇趁此机会立马提速猛升，急剧的压强变化使得明镜头脑发胀，耳鸣不止。
    可形势却不容乐观，即使丢掉尾翼，这条巨龙仍然没有放弃，在察觉到潜艇的极速逃离后，它们开始变得越发暴躁。
    追上潜艇的矢车鱼开始挤压、碰撞艇身，甚至有的长着大嘴想要一口将它吞掉。
    明镜死命扒着舱内的把手以免被甩出去，而罗寻声像是入定一般，只盯着眼前的发射屏幕，脑海中计算着最佳的发射位置。
    “这一枚，是什么？”明镜指着他脚边那枚孤零零的炮弹问。
    “这，是一枚空弹。”
    “空弹？”
    “我会在里面嵌入一种最新型的毒素。”罗寻声话语一顿，“足以使整个鱼群，不，使这半个大海，都瘫痪的毒素。”
    “这……”算不算破坏环境啊？明镜很想问，可一想到这和他们几个的小命紧紧联系在一起，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可我不想这么做。”罗寻声发射出第二枚光弹后，看着追逐着亮光而去的鱼群平静的说道。
    “让这片大海和无数生物为我的生命让路，重蹈蓝星的覆辙，我做不到。”
    他站起来，将空弹随意踢到一边。明镜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炮弹，若有所思。
    “主人，鱼群数量减少了三分之一，可舱体破损程度已经70%了，绝对经不起下一波的冲撞了。”
    “现在深度是多少？”罗寻声苦恼的揉着眉心。
    “4800米。”
    “4000米是矢车鱼上潜的极限，再坚持一会儿……”
    “推进器功率已耗损一半以上，速度可能要下降了。”
    “那就……”
    “可以把我的异能装进去吗？”
    明镜抱着炮弹，直直看向罗寻声，那枚炮弹比她还高上一截，重得直往下坠。
    她的手心里有一团金色的光芒，像一粒燃烧的火种，冲破了整个舱内的黑暗。
    而比那光团还要耀眼的，是她眼中坚定的熠熠光彩。
    “你的异能，是光？”
    罗寻声边拆下炮弹的装填口，边扭头道：
    “按道理来说可以，元素类的异能在脱离母体后依然有效，而炮弹本身相当于一个推射和放大器。”
    他递给明镜一个类似水晶球的仪器，上面有一节线连接上炮弹。
    “这个仪器能将你的能量转化成炮弹能储存的形态，这个东西你肯定不陌生，和测试你们异能的装置是相同的原理……”
    明镜及时打断罗寻声的长篇大论，右手放在水晶球上：“我只需要朝这里释放能量就行了吗？”
    “对，你会感到一股吸力，不用抵触，跟着它的引导。”
    罗寻声只以为明镜是个贪玩偷溜出来的普通小孩儿，却不知她是一个没见识的蓝星土著。
    现在也没有时间去问了，明镜直接伸出右手放在水晶球，集中精神去感受身体里的异能。
    事情比她想象的简单，她体内的异能就像一块被吸引的磁铁一样源源朝仪器流淌去。
    而她的意识，则是控制流量的开关。
    明镜将自己的身体想象成一个水龙头，然后一下子把开关拧到了最大。
    不受节制的异能在她的血脉骨骼里怒吼着流向体内唯一的出口，那些灼热的能量烫得她的身体痉挛，明镜眼前一黑，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她全身发软的倒了下去，被罗寻声及时接住递到罗伊迪怀里。
    “放心，会没事的。”
    最后一枚光弹装填完毕，此时的潜艇上升速度已经开始放缓，穷追不舍的矢车鱼像一群蝗虫黑压压的扑过来。
    罗寻声这一次，对准了深不可测的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