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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便有竹雕的船舫。
笨笨虽近两年不见这位云哥哥,可心里印象极深,她曾将云少爷制作的船舫给拆开,又一件件装好,唯独船舱底部的龙骨令她费神。
她定是往底层去了。
傅娆果然在御舟底层寻到了笨笨。御舟不许人上来,可底层依然有水手并些工匠。
孩子趴在船底中轴处玩耍,她太过好奇,竟是与一留着两撮胡须的中年男子在聊天,
“伯伯,这是什么呀?”
“这是卯榫...”鲁之豫还是头一回见着这般聪慧的孩子,深入浅出教笨笨卯榫的构造。
傅娆见状,也不急着打搅,而是立在旁边等候,这个空档,她四处瞄了几眼,蓦然闻出一抹刺鼻的气味,她对气味极是敏感。
这股气味她曾闻到过,一定闻到过,一股危险的警觉扑面而来。
待想起是什么,傅娆眼底现出巨大的惊恐。
...........
通州行宫,西北角一处地宫内,谢襄疲惫地接过侍卫递来的凉茶,抿了一口。
透过一狭小的窗口,瞥见太阳西斜,他已审了一个时辰,除了漕运,再也审不出旁的,他闭目,长吁一口气。
这一月来,他来返通州与扬州,沿途各地也曾逗留一二,大抵已查出漕运的底细,可越查他心底越来不安。
李维中似乎铺了一张巨大的网,若李维中只为巩固自己权势,他只要将证据提交上去,皇帝便可撤了他的职,并将其与党羽一网打尽,可若是李维中还有别的布局呢?
这些人嘴皮子很硬,丝毫不牵扯李维中,也满口承认自己错误,李维中是只老狐狸,暗中来往,只传口训,从不留下印信或文书,是以他现在手里还缺最有利的证据,不过将李维中从内阁次辅的位置拉下来,已然足够。
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等等,他蓦然想到什么。
对了,是这些被他捉拿到此处审案的人,太过气定神闲,仿佛压根不将自己所犯那点事放在心上。
莫不是李维中真有后手?
恰在他额头冷汗绵密,打算折身再去讯问时,一道玄色身影来到牢狱门口。
隔着一扇铁门,二人目光相交。
谢襄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李勋前不久调任刑部郎中,按照章程,他有权过问此事,可此事牵扯李家,李勋自当避嫌。
他来这作甚?
李勋眼底布满血丝,眼眶也略有些凹陷,全然不复往日京城第一公子的风采,
他言简意赅,“我来审。”
谢襄俊眉微挑,冷白的面容现出几分嘲讽,“李公子,你莫不是开玩笑?你是李维中的嫡长子,而本官审的案子,与他有直接关联,由你来审?是想将你爹审的干干净净,还是趁机杀人灭口呢?”
李勋不欲与他逞口舌之利,忧心道,“我父亲已走火入魔,他定是暗中布置了什么,我这阵子来到通州,四处查访,均未查出端倪,我后来想,那日他闻通州龙骨断裂,不慌反喜,便觉疑惑,那些木材商与他有利益牵扯,他不该担心引火上身吗?”
“他的淡定令我怀疑,而据我所知,龙骨断裂一案的人犯均在你手里,我想,由我来审,或许能撬开他的秘密!”
谢襄默了默,神色复杂道,“我凭什么信你?”
“凭我出现在这里....”李勋疲惫地将铁门推开,踉跄扶墙而入。
谢襄垂眸,见他脚下似有血水渗出,心下一惊,他咬着牙,艰难地望着李勋,
“李勋,你要知道,今日我放你进去,可能断送我御史一途.....”
“我希望,你别让我失望...”谢襄深深望他。
李勋乃李维中嫡子,这些人定以为李勋是来救他们的,或许能让他们放松防备,撬开一些机密也未可知。
为了阻止那个疯狂的相爷做出残害朝廷和百姓的事。
这两位称不上年轻的男人,都愿意为此堵上前途,乃至阖家性命。
李勋望了他一眼,未语,拖着伤腿一步一步往牢房迈去。
谢襄望着他略有些萧索的身影,闭了闭眼,抬手,示意侍卫放他进去。
两刻钟后,牢房内发生一声巨响。
谢襄惊得连忙奔上前,却见李勋满目通红冲了出来,顾不上腿上的剧痛,喘息着,望着谢襄,
“快,快马加鞭前往龙舟,救人!”
谢襄吩咐侍卫架起李勋,二人一道上马,迎着五月鸟语花香,一人一骑,载着夕阳的余晖,往龙舟方向狂奔。
夕阳绚丽如血,映得李勋眸眼通红。
他从未料到他父亲有这般大胆子。
他暗中在河渠里修了一条管道,管道里有一种叫沼气的东西,延伸至龙舟停泊处,一旦气息蔓延整个龙舟,届时明火一点,整个龙舟会骤然引爆...
那将是人间惨案,修罗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