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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天子刚愎自用,注重威权,不将江山社稷与臣民百姓放在眼里,今上之所以能坐拥四境,万民臣服,正因他以前车为鉴,躬克复省,贤达开明。
“不过,你是堂堂左都御史,执掌督察院,你去,怕吓着她,”裴缙琢磨片刻,“便叫礼部侍郎曲宁处置此事。”
裴缙不让程康去,还有一层原因,担心程康事事依了傅娆。
“臣遵旨!”
次日午后,裴缙恰恰出宫巡视,路见礼部侍郎车驾,突然兴起,便打算与曲宁一道见见这个傅家女。
傅娆由礼部派来的马车,接到了正街万民楼。
被小吏领进二楼一宽间,见一着三品绯袍的官员和颜悦色望着她,在他身侧有一八开的苏绣屏风,屏风绘着百鸟朝凤的花样,繁复秀丽。
傅娆心细,隐隐察觉屏风后似有一道身影,她心中疑惑,上前屈膝施礼。
曲宁含笑抬手,“本官奉陛下之命,前来慰问姑娘,姑娘请坐。”
傅娆闻言心中雪亮,与徐嘉和平康公主谈条件,得利一时,不能得利一世。
只有与皇帝谈条件,才能确保她安虞。
她并未落座,而是抬着盈盈泪眼望曲宁,未语,热泪滚滚而落,
她柔柔下拜,我见犹怜哭道,“求大人....给民女做主。”
第3章 讨价还价
伴随着夏蝉叽叽喳喳,小姑娘清脆的嗓音如珠玉落盘,格外悦耳。
她时而急促激昂,掷地有声,时而如泣如诉,柔情百转。
裴缙就这般斜倚在圈椅里,隔屏静听。
他之所以跟来,确实是对这傅家女略有不快,她虽是委屈,却胆大包天跪在正阳门外伸冤,也算是给他这个天子施压,这等女子实属罕见,他倒是想听听,她做怎番计较。
不料细细听来,傅娆叙说了这十年,她是如何扶持那徐嘉一步一步从青州考来京城,
“那年进京路宿客栈,他突发寒疾,病重,彼时外头大雨瓢泼,他或有性命之忧,小女子无计可施,拿着亲娘仅剩的簪饰,冒雨跑去当铺当了几角银子,又揣着那银子去医士家里,跪了整整两个时辰,那老医士才肯出门救他一命,要说他那命是我与母亲所救,也不为过....”
只听见那小姑娘嘤嘤啜泣,似江南细雨,呜咽不止,如一层烟瘴蒙在他心底,他随之而生出几分恼火,不知是替傅娆愤懑,抑或是恼怒自家女儿瞎了眼,越发厌恶起徐嘉来。
易地而处,他便能理解傅娆此番心情,也难怪她破釜沉舟,敢告御状。
屏风外那小姑娘,执帕捂着樱桃嘴,眼眶泛红,眼尾拖出几分酡红之色,给那原本昳丽的容添了几分妩媚柔怜,只听见她轻声道,
“大人,小女子满腔心思皆系在他身上,视他如命,如今他堪堪将我甩开,欲娶旁人,敢问大人,我如何能忍,只恨当初不该送他入京,哪怕不要这个状元,我也不愿与他分离....”说到这里,傅娆掩面低泣。
礼部侍郎曲宁听到这,面露尴尬之色,“依你之意,是不想放手?”
傅娆轻轻将眼泪揩去,身子一抽一搭,盈盈啜问,“公主殿下金尊玉贵,要什么男人没有,不如就把这状元郎还给我罢....”
她杏眼睁圆,乌溜溜的,满心期待望着曲宁。
曲宁闻言头大得很,悄悄瞥了一眼屏风内皇帝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竟是额尖冒出一层细汗来,他揩了揩额,强颜欢笑道,
“傅姑娘,公主是君,你是臣,那徐嘉已与公主有了夫妻之实,那必须得做驸马。”
傅娆闻言小脸立即垮下,一副要哭的模样。
曲宁满脸犯难,扶额挡住,暗暗朝裴缙望了一眼。
裴缙面露晦色,他算看出来,这小女人不好对付,前脚还振振有词骂那徐嘉是负心汉,后脚却不肯撒手,裴缙何等人物,半壁江山皆是他亲自打下,如今坐拥四海也有十多年,哪里能看不出傅娆的把戏。
这是想谈条件。
他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在膝盖上敲了三下,曲宁会意,打断傅娆哭声,
“傅姑娘,陛下有意在京城替你择一佳婿,你要知道,天子等闲不赐婚,这是何等荣耀。”
傅娆闻言暗中翻了个冷眼,少给她画大饼,她不吃这一套。
她嘟囔着小嘴,委屈巴巴道,“大人,您也要知道,我嫁的可是当朝状元,常言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徐嘉定是未来的阁老,一旁的人我也瞧不上!”
曲宁噎住,不过这话倒也在理,不出意外,徐嘉未来前途似锦。
他暗瞥了一眼皇帝。
裴缙慵懒的身子挪了挪,矜贵的面容呈现冷白色,无声笑了笑。
谁说徐嘉是未来阁老,问过他了吗?
曲宁会意,正色道,“傅姑娘,徐嘉未来如何,谁也说不定,你还是抓紧了眼前为好,陛下知你委屈,有心补偿你,姑娘见好便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