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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念沉默不语,目光全都落在怜恙的身上,他抱紧怜恙的手控制不住的攥着拳头,手背青筋暴起,整个人压抑又低沉。
须臾,他沉声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这种痛苦吗?”
医生沉吟片刻,低声说道,“心病还须心药医,除了日常的内服药以及心理疏导外,更重要的是,怜恙少爷他自己肯放过自己。”
归根究底,怜恙会这么痛苦是因为他将萧念当成了全部的信仰,他活在他小小的世界里,容不得有一点偏差。
可一旦有一天这个信仰出现任何意外,他脆弱的神经便会轰然崩塌。
萧念嗯了一声,他目不转睛的望着怜恙,对一旁的医生说道,“把医药箱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医生们听罢,微微垂首,将医药箱放到一旁后便提步离去。
萧念小心翼翼的将怜恙放到床上,为他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拿过一旁的医药箱,仔细的为他处理起脚上的伤口。
怜恙脚下的伤口有些多,但好在不深,萧念拿着镊子,谨小慎微的将扎入肉中的碎玻璃取出来,然后再用碘伏为他清理伤口,他每一个动作都极尽轻柔,生怕弄疼了怜恙。
须臾,萧念将工具放回到医药箱里,他坐在床边,垂眸凝望着怜恙的睡颜。
他眼也不眨,像是想要将怜恙融进他的目光里一样,从他精致的五官,到他瘦弱的身躯,最后,萧念的目光停留在怜恙的双臂上。
那是一双伤痕累累的手臂,纵横交错的伤口像是墨汁一样散落在他白皙的肌肤上。
新伤旧伤叠在一起,宛若一双有力的双手一样,紧紧的扼住萧念的喉咙,让他呼吸不得。
他直勾勾的盯着怜恙手臂上的伤痕,猩红的双眼像是有血要滴落一样,他抿着唇,喉咙上下滚动了一番,翻涌的情绪拽着他沉入海底,让他几乎窒息。
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起了萧毅然的那句话:萧念,你害人无数,报应一定会落到你和你所爱之人身上的。
报应,这是报应吗?
可如果这是报应,不应该落在他的身上才对吗?他作的恶,犯的错,又和他的阿怜有什么关系?
须臾,安静的房间里传出男人阵阵的呜咽声,那声音极低,像是在竭力的压抑着情绪一样。
片刻后,这种低声呜咽变成了失声痛哭。
萧念一生之中从未有这么崩溃的时候,他不爱哭,大概除了出生那天哭过一次外,唯一一次哭就是现在。
他颤抖的伸出双手,轻轻的覆盖在怜恙受伤的手臂上,疤痕触碰到他掌心的那一刻,他险些将一口牙咬碎。
“阿怜,对不起,对不起……”
道歉是最没用的,可是除了道歉,萧念想不到他还能说什么,无力感掺杂着痛楚彻骨的疼痛铺天盖地的涌来,像是想要要了他的命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起身,拿过手机,拨通了淮书的电话。
“阿念?”淮书显然对这通电话很是诧异,“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陪着小鬼吗?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萧念没有回答,而是言简意赅的问道,“萧毅然还活着呢吗?”
淮书嗯了一声,答道,“虽然说手脚全断,但这人命挺硬,还活着呢。”
“杀了他!”萧念压着声音,低声说道,“把萧家所有的刑具都用上,我要让他在折磨中痛苦的死去!”
淮书愣了愣,许久没有说话,片刻后,他沉声问道,“小鬼出什么问题了?”
淮书认识萧念许久,纵然萧念不说,他也能猜得出,能让萧念动这么大怒火的原因,只能是与怜恙有关。
萧念缓缓转身,目光灼灼的望着床上的怜恙,须臾,他低声说道,“他害的我的阿怜,险些没命等到我回来。”
自闭,自残,抑郁,如果不是怜恙心底存有对他的执念,他的阿怜根本没命等到他回来!
他从未这么恨过萧家,也从未这么恨过萧毅然,纵然他在萧家受尽折磨,差点没了半条命,可只要想着他与怜恙重聚的那天,那些痛苦就好像也算不得什么。
但这一刻,他疯了一般的想要毁了萧家,想要杀了那个害的怜恙如此痛苦的萧毅然,想让他在无尽的折磨中痛苦的下地狱!
淮书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了,你好好的陪小鬼,萧家的事交给我就好。”
萧念嗯了一声,他刚一挂断电话,便看到床上的怜恙面带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他阔步上前,躺到怜恙的身侧,伸手,将怜恙拢进怀中,一边拍打着他的后背一边轻声哄道,“阿怜乖,我在这,不怕。”
怜恙紧蹙的眉头在听到萧念声音的那一刻终于渐渐的舒缓开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空洞的双眸里依旧没有丝毫的情绪,他伸手,胡乱的摸索着什么,片刻后,他挪动着身子,趴进了萧念的怀里。
他将耳朵贴到了萧念的左胸膛处,听着他胸膛下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又一次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萧念垂眸,他望着怜恙的头顶,本就酸涩的心脏在这一刻更是钝痛到无以复加。
他抬手,轻轻的抚摸在怜恙的手背上,一下又一下,温柔的安抚着他紧绷的情绪,“阿怜,我不在的时间里,你很辛苦吧?乖,我回来了,不会再走了,好好休息吧,我会一直一直的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