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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苠置于中间,颇感艰难。良久,赵琛懈了力,将弓箭从汪苠手中拿下,把它扔给旁边侍卫,又对那章家小公子说:“今日便放过你,再无下次。”
章洄连连点头。
汪苠见这情形,轻轻松了口气,隔着帽裙,她看住周亭,只能隐约见个轮廓,好像他将头发蓄长了,束了冠。她的两条胳膊垂落身侧,被宽大袖袍遮掩着,因方才那阵的用力紧绷而微微颤抖。
赵琛为她方才的违意有些恼,却压住情绪忽地和善与她说:“听说今日是国师救下的你,苠儿要不要去谢谢周亭师傅?”
汪苠突然慌乱起来,她寻着说辞:“今日苠儿已经谢过了。”
赵琛勾起唇,意味不明地冷笑着,看来他是真动怒了。不容汪苠辩驳,他拖着她到周亭面前,说:“今日周亭师傅救下苠儿,孤特地带苠儿来面谢。”
站到周亭面前,汪苠只想逃离,好像是那见不得日头的暗夜里的鬼怪,她怕这日头。她太紧张害怕了,以至于忘了还有一层帏帽,将两人格挡开来的帏帽。
赵琛将汪苠领到周亭面前,周亭这时才算认真地看住了这个汪家的姑娘,她穿着件牙白色的素净衣裳,帽裙垂下来,遮至脖颈处,面容被挡在后头,若隐若现。
几片细雪被风送到了廊下,周亭看着面前人,心蓦地一动,似有旧景现,疑是故人来。但他知道,万不可能是她。李暮这时该在太平山等自己归来,一年,明年初春时,他便能归去,带着救命的豆蔻回去。
他看着那汪家姑娘步步端庄,腰间美人佩稳贴在身侧,瞧不出丝毫晃动。李暮与她定然是不同的,周亭想。
不识
“多谢国师恩情。”汪苠将双手交叠,放在身侧,屈膝行礼。周亭微垂眼,目光从那汪家姑娘身上挪开,无甚么话语便转身离开了。
“将姑娘送回车上。”赵琛看着周亭的背影,吩咐旁边人。
长巷空幽幽,黑夜潜伏在里头,只从两侧高墙上漏出几丝光,小雪片在光亮里狂舞。周亭止住脚步,与他身旁的小沙弥道:“你去前头巷口那等我。”
“是。”小沙弥乖巧地点点头。
赵琛往这处走来,小沙弥经过他身旁时,恭敬喊了声:“太子殿下。”可怜的小师傅,却是被那“目空一切”的太子殿下给忽视了。
赵琛在周亭面前停住,却没有甚么话要说。
“殿下有何事?”周亭先开口问。
“那折子父皇看过了?”赵琛说。
“是善是恶,是赏是罚,陛下心中自有定夺。殿下勿需多虑。”周亭答。
赵琛冷冷笑一声,他最厌周亭这种“清高”,明明这人是有求于己,明明他该是好好听命于己,现下这情形,反倒像是颠了个倒。
“周亭师傅勿忘了,先前与孤的约定。”赵琛觑着他,提醒到。
“惩恶扬善,公道自在人心。殿下既行正义事,便有好结果。”周亭说。
赵琛笑得更冷,这周国师句句离不开善,可他赵琛不信善,他能到如今位置,破前浪,斩恶棘,凭得可不是念几句经劝几人向善。在他眼里,没有善恶,那拦了自己前路的人,无关善恶,皆是该斩!
“忘了恭贺师傅一句,新任国子监祭酒。”赵琛绕开话题,周亭那些经文话便留给宫里那个人去听吧,他不喜欢听。
周亭沉默,从当初赵琛对他使了那手段后,他便不太待见他。赵琛知晓这师傅心中定是对自己有分恼,他不大在乎,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周亭闲聊:“周亭师傅现在可是思归?”他挑着这块木头的伤疙瘩处问。
“我与殿下,皆是守信之人。”周亭只是这般说。
赵琛哂笑:“自然是如此。”
“师傅情重,只是若那李暮姑娘未在太平山等你如何?”赵琛不怀好意地问。
“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周亭慢慢地说。他不知赵琛今日是为何,好像是存心要同他在这处耗时间。
忽地,他目光从赵琛身上移开,落到了那巷口处的马车上,只见车厢里亮着光,帘上透出个人影。周亭心中顿时几分明了,这太子殿下是有心要干晾着那位汪家的姑娘。
他心念稍动,定下后,给了那太子殿下一句“忠告”:“殿下除恶是好,只是莫要累及无辜人。”
无辜人,赵琛挑眉,周亭以为他对汪苠的偏爱与盛宠也是一种处心积虑的算计么,其实他说对了一半,他是想着要以汪苠为由头来挑事端,进而除去章承山那个老狐狸。可是,还有一半——汪苠那张脸,与李暮太像了,七八分像。
当初汪苠弱娇娇往他面前一跌时,他心中只是嗤笑,哪家姑娘,为引他注意尽使这么些手段。可当他看到那张脸时,便不这么想了。汪苠抬起头,望住他,那一瞬间,他以为,人死真能复生,世间憾事真能再填。
可惜,她像她,她不是她。但赵琛想,他是不在乎的,他要将那些求而不得的东西都收入囊中。这世间,没有甚么是他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