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气极，大步走过去：“于肆他就算有病，也不能断定他就是杀人凶手啊！再说了，既然你说你是目击证人，为什么当时不出面，现在才出来呢？”
    “我……我害怕！”妇人跌坐在椅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多血……我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警方见死者家属情绪不对，连忙停止这场争吵：“好了！我们警方办案只讲证据，你们说再多也没用。你们都冷静一点，关注案件进展即可。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恶人，明白了吗？”
    ……
    原本还有一丝希望，可一切证据都对向于肆，没有任何余地。
    一个月后。
    陈律师过来满脸凝重地告诉她，警方已经寻找到各项证据，证据齐全，现将把该案件的所有证据提交给法院，等待法院的宣判。
    而于肆，有可能会迎来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现在，警方已经把这个结果通知给于肆了。
    听到这个结果，姜念宛如五雷轰地，眼前一黑，身体直接软了下去。
    “念念！！”
    姜念再次醒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无形的黑暗，像是上亿只蚂蚁啃噬身体，慢慢地浸入身体，彻底再也看不到明天。
    “念念，你醒了？”见她已经醒来，薛滢迅速来到床边，双手紧紧抱着她，眼眶湿润，“念念，你……你真的要吓死妈妈了。”
    “于肆……”姜念满脸急切，“于肆……妈，我要去见于肆！”
    姜念跌跌撞撞下床，请求陈律师立即带她去见于肆。
    再次看到于肆，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唇色干裂，脸色苍白，像是大病了一场，满脸虚弱。
    姜念隐约感觉到不对劲，猛地上前，“于肆！”
    看到是他，于肆神色闪过一丝慌张，下意识捏住袖口往下扯了扯，才抬步，顶着剧烈的痛苦，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
    可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等他走到椅子旁坐下，已是满头大汗。
    他薄唇紧抿，垂下头，压抑着什么，痛苦的呻吟以一种胆小害怕的方式，一点一点地从口中溢出。
    声音弱小，如此时他这副破败不堪的身体。
    姜念迅速拿起电话，眼泪模糊的视线，连他的脸都快看不清了。
    她压着哭声喊他：“于肆，你……你怎么了？”
    于肆再次抬起头，那双锋锐的眼睛，满是冷漠：“你来干什么？”
    “……”
    姜念怔愣住，于肆眼里的冷漠，让她心不由一沉。
    “我……我来看你啊。”
    “……”
    于肆剑眉紧蹙，眉宇间满是阴郁，紧咬着牙床，半响后，他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直视她的眼睛，沙哑出声——
    “姜念，我们分手吧。”
    你要的未来，我已经给不了了。
    第78章 因为你是于肆，所以值得
    脸上的泪停滞，姜念睁着眼，整个人怔住了，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你……你说什么？”
    “我说分手！”于肆直视她的眼睛，沙哑的声音看似平静，可还是无法掩饰他的战栗和绝望，“姜念，老子不要你了！”
    “……”
    阴暗的拘留所的空气流骤然冷滞下来，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良久，她黑睫轻颤，终于在眼泪掉落的前一秒低下头，掩饰眼里的无措和难受。
    她扯了扯嘴角，强撑笑意：“于肆，你别这样……”
    “我怎样？”他双手紧握成拳，胸口剧烈震动，喉中涌出铁锈般的腥味，像是失去氧气，濒临死亡的鱼，每一个字都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我还能怎样？！”
    “姜念，我再说一次，”他脸色紧绷，每一个字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一遍又一遍地往她身上割，鲜血淋淋，一字一顿地说，“是我不要你了，你听明白了吗？！不管你愿不愿意放手，都跟我没有关系，我说我不要你了！！”
    “不、不是！”姜念一脸倔色，眼泪疯狂掉落，“还有机会的！于肆，你等等我，我已经在找证据了，我会重新上诉，你不会有事的，你信……”
    “放手吧。”他呼吸急促，全身虚弱无力，几乎带着卑微的乞求，“姜念，你让我一个人走得轻松一点，可以吗？”
    没有希望了。
    他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她还有好长好长的未来，未来还有好多美好的东西她都没有体会过。
    他不想拖累她，更不想耽误她。
    真的不想。
    眼泪彻底绷不住，决堤而下。姜念不断摇着头：“不要……我从没想过放弃。于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你，就算你真的不要我了，那也没有关系，只要你……我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他的这些话，她怎么可能不会明白呢？
    他不想拖累她，可同样，她也不想放弃他。
    即使到最后，她真的被他推开，再也牵不到他的手了，她也没想过放弃。
    她只想要他活着。
    平安地活着就好。
    “所以分手的事，”姜念抹掉眼泪，抬起头看他，强装冷静，“我不同意。”
    “……”
    姜念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于肆，你别想太多，你给我一点信心，也给自己一点信心，好吗？”
    于肆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小脸，心头像是压了一口巨石，让他每呼一口气，都异常艰难。
    他眼皮低垂，话里满是深深地无力：“姜念，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他的世界已经陷入无尽的黑暗，看不到光，也走不到尽头了，她不应该为了他，选择跟他一起深陷在这深不见底的深渊中。
    “值得。”
    于肆眼皮抬起看她。
    姜念笑了笑：“因为你是于肆。”
    我最爱的于肆。
    时间已到，于肆被人重新带回去。
    姜念深深地望着他佝偻单薄的背影，心头的酸涩再次涌上来。
    她双手紧握，指甲深陷手心中，微微的刺痛感让她保持清醒，不让自己在他的面前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直到于肆已经拐弯，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姜念才无力蹲在地上，双手抱膝，奔溃许久的哭声，缓缓从她双腿|间流出。
    于肆停下脚步。
    他低头，望着自己因为刚才握拳，又开始渗血的手心，耳边一直萦绕着女孩无助又悲痛的哭声。
    虽隔着一堵墙，可已然是两个世界。
    从进来这里开始，于肆一直都还心存希望，觉得自己没杀人，一定会平安无事地从这里走出去，可……
    所有残酷的现实，已经把他仅存的那一点点希望，一点点地泯灭，连渣都不剩。
    从今天开始，他除了叫于肆，还有一个名字。
    那就是07号囚犯。
    这样的身份，他怎么敢……
    也没有勇气，让她一直等自己。
    因为这将是一场永无止境的等待。
    ——
    等待开庭时，左家动用整个家族势力，疏通关系，重金聘请辩护律师，力求警方再次重审这起案件。
    不仅姜念跑上跑下，于肆唯一的好朋友程飞和张起，也极力跟姜念一起，走访案发现场，问遍了四周每一户人家，争取找到当时死者死亡时，于肆不在现场的证据。
    时间很快又过了一个月。
    姜念因为每天忙这件事，晚上也睡不着，人累瘦了一大圈。
    在这之前，姜念每次去看守所看于肆，于肆都还会出来跟她见面，虽然他话越来越少，人暴瘦，精神也很差，但只要姜念问他，他都还会回几句。
    可今天，姜念去见他，他却拒绝跟姜念相见。
    “姜小姐，07号目前不同意与你见面，抱歉。”
    姜念惊讶：“为什么？”
    “不……于肆不可能不会见我的，肯定是搞错了！”姜念拉着警官的衣袖，恳求，“警官叔叔，求求你，你再去问问于肆，说我是姜念，是我想见他，您只要把我的名字告诉他，他一定愿意见我了！”
    警官叹了一口气：“姜小姐，他就是因为你，才不愿意见你的。”
    “……”
    “回去吧，这起案件很快开庭，你到时候可以为他找辩护律师，自己也可以过去旁听。”
    姜念双手彻底软了下去。
    姜念宛如行尸走肉般走出警局，脚步越来越重，最后被迫停下，转身，望着头顶警局那几个大字。
    眼泪再次无声地流下。
    ——
    看守所。
    砰的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