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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枕下掏出手机。
——A邀请你进行语音通话……
他真的要哄她睡觉啊?
深夜独处时的突然来电,会让人语言逻辑混乱。
周韵斐整顿思绪,等了数秒,坐起身,清了清嗓,按下绿键。
语音接通,屏幕上的时间数字开始滚动。
00:01
00:02
00:03
温柔磁性的嗓音响起:“门窗都锁好了吗?”
她答:“嗯。”
他的回复夹杂着一阵吞咽的响动,像是在喝水,“把所有房间的门都关上,是不是会好一点?”
“嗯?”她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无厘头。
对方轻声叹气:“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在家,所以才会害怕吗?”
“……不是,睡着可能就不会害怕了。”她还是不愿意倾吐真实所历。
“试试听音乐?”
“作曲家不是自己,表达无法产生共鸣,只会越听越焦虑。”
听筒里安静了须臾,他又说:“等着我,不要挂。”
袁浚轩放下手机,从床头柜最底层抽屉拿出一把钥匙,快步下至二楼。
钥匙插入南侧尽头房门的锁孔。
漆黑的屋内,微弱的灯光透过窗户,映在墙边被黑布罩着的三角钢琴上。
他按开台灯的开关,一缕白中泛黄的光芒,将对面巨大的扇形书柜照亮。
袁浚轩直奔书柜正中间,从紫檀木盒里翻出一张黑胶唱片——暗红色的封面已经褪色,充满了年代感。
木盒归位时,他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奖杯。
深沉的目光扫过杯身上正在晃动的挂钩。
奖杯是一个菱形水晶舞台造型,从设计的完整性来看,挂钩下显然一直缺着些什么。
他没有继续理会,关灯锁好门,重新回到三楼卧室。
语音通话仍在继续,他对着手机问了声:“Hi,还在吗?”
“在。”她懒散轻柔的声音传来
他放下手机,操作着黑胶唱机,“给你放一段特别的音乐,应该会非常有助睡眠。”
周韵斐躺下,把手机放在枕边,听筒里一阵按键,旋钮的响动,细腻柔美的钢琴声紧随而来。
她经过专业训练的耳力,听出是黑胶唱机温暖的音质。
播放的钢琴曲她从未听过,没有其他乐器伴奏,是独奏曲,但声音富有立体感。
低音,中音和环绕效果有层次地添加,听的出来,是对方在进行调试。
手机听筒传出的效果已然极佳,她能想象到,他在用顶级专业品质的音箱播放。
此时,袁浚轩就坐在桌前,看着黑胶唱片不停旋转,身边是一组圆锥号角形音箱。
虽然他已将音质调到最佳状态,但还是为女孩没有在现场,感受世界顶级音响OMA的魅力而感到遗憾。
钢琴曲带有浓郁的中国风格,像是位本土作曲家所作,但却不拘泥于民族调式,结合了西方特色,旋律完全与周韵斐的审美契合。
流畅的音符串成空灵的意境,每一个音的触键都是那么讲究,但没有丝毫匠气,浑然天成。
周韵斐忍不住问:“作曲家和演奏家是同一个人吗?”
他贴近手机,“……是。”
女孩喜爱之情已经溢满听筒,“是谁的作品,我去学习了解一下?”
手机那头忽然出现一阵断档的空窗。
除了优雅的钢琴声,迟迟没有出现男人的回答。
她以为对方没有听清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平淡说了句:“我……不太清楚,这张唱片……是玩儿音乐的朋友送的。”
高手在民间,应该是某位不知名的爱好者,尤其是一些发烧友,对音乐的了解不啻专业人士。
周韵斐完全沉浸在自然舒适的曲调中,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总觉得这位演奏家的触键感有些熟悉,和自己弹琴的习惯很像,或许也只是种富有共鸣的巧合。
演奏家一旦遇到喜爱的音乐作品,容易上瘾。
会从曲式、和声、风格等各方位进行深度欣赏。
欲罢不能。
乐曲一首接一首地播放,她渐渐抛掉了白日遭遇的恐惧,治愈的旋律在耳边环绕,微眯的双眼轻轻阖上。
大约50分钟过去,袁浚轩把音量调低,手机另端已经安静的没有声响。
他走向露台,推开玻璃门。
视野无任何遮挡,沿江盛景尽收眼底。
他眼中似有一股浓烈的旧日之思,翻滚如江面波澜。
也不知卷送过多少岁月流逝,是因为经不住刻骨铭心的浪涌,才会筑起坚固的堤坝。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语音通话时间已过去1个半小时。
虽然听不到女孩甜软的呼吸声,但他能想到她安稳熟睡的模样。
卧室融融暖光穿透暗沉的午夜,映出他颊边隐隐闪现的酒窝。
手指移动,放心按下了红色按键。
*
翌日早8点,周韵斐刚到公司,徒弟就发来微信。
A:昨晚睡的好吗?
除了在他车上那次,她很久都没有过,像昨晚一样的深度睡眠。
明知昨夜治愈性的一切,是刻意回避和忘却的方式,但她确实需要。
她回应对方:[很好。]
周韵斐在专业上钻牛角尖的特质又开始显现:[有没有数码录音版?或者能否向你朋友打听到作曲家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