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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最常戴的,立刻一股子无名火烧上心头。
约莫是近墨者黑,她这几日脾气总不大好,过往学的修身养性之道全然无用。这一怒更昏了头似的,她想也不想,直接抬手去夺。
其实也不怪孟开平稀奇,观赏女儿家闺房这种事,他毕竟还是头一回干。甫一踏入此地,只闻缕缕淡香萦绕鼻间,熏熏然几欲醉倒;而房中的装饰摆件,目之所及无一处不精致华美;至于师杭的花梨妆台,那更是教他大开眼界。
各类钗环饰品堆了好几屉子,成套的头面封在盒中,垒了一层又一层。有些宝石和玉器,孟开平见了只觉得耀目逼人,却根本不敢估价。相比较起来,金银倒算不上其中值钱的了。
这小娘子果真是金山银山、锦绣绮罗堆出来的,谁养了她,一个不小心就是倾家荡产的事儿啊……
想着想着,孟开平的目光不自觉就定在一支素色细簪上。
那簪子一头镂的似乎是朵茶花图样,他越瞧越眼熟,便想要拿近细观一番。然而他刚刚举起那玉簪,一旁的少女却突然恼了,竟伸手来夺。
以孟开平反应之敏捷,她自是夺不成的。可谁能料到,偏偏男人避开后指尖一滑,簪子不慎坠落在地,发出一声泠然脆响。
孟开平呆住了。
玉器不经摔,更何况是这么细巧的簪子。他望着地上碎成好几节的玉簪,半晌,才磕磕巴巴道:“这……我、我不是故意的啊……”
师杭也没想到会这样,她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碎玉拾起。孟开平看她垂着头十分委屈的模样,又怕她划伤手,便也赶忙蹲下来。
“哎,你别碰,我来替你拾。”
他想推开她的手,结果却因为太过慌乱,力道没拿捏好,居然直接一把将少女推倒斜倚在地上。
师杭彻底惊住了。她歪坐在地,双眸茫然地看向他,片刻之后,突然掩面哭了起来。
一时间,孟开平连解释都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完了完了,东西是他打碎的,人也是被他弄哭的。虽说都是无意失手,但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推卸责任罢?
面前的小娘子越哭越惨,孟开平听着她的哭声,不由得恍惚想起他幼时在村里胡闹,和伙伴一起装鬼捉弄小姑娘然后扯她们头发的破事。
那时老爹是怎么教训他的来着?
“……你还真是能耐了!老子天天让你吃那么多饭是让你欺负女娃娃的?臭小子,你娘要是还活着,见了你这损样儿都能拿刀剁了你!”
“……平子,我跟你说过多少回,女娃娃都是瓷做的,轻易碰不得。你胡打胡摔惯了,敢这么对人家就是欠抽!耳朵长屁股上了!”
孟开平突然觉得耳朵一痛,好似老爹正狠狠揪他似的,当即不敢再耽搁,挪到师杭旁哄道:“别哭了成吗?算我对不住你。我和兄弟们推推搡搡惯了,方才那力道真不算大……”
“这样,要不你推回来?你要是推不动踹我也行……还有、还有那簪子,我会赔给你的,我发誓!”
“赔?你如何赔?”闻言,师杭哽咽着反问道:“那簪子是我爹爹送我的,你便是再买一支也不可能一样了。”
孟开平心想,嘿,我还就不信了,什么了不得的簪子能全天下独一份?于是他信誓旦旦道:“我说赔你便赔你,不就是山茶花么,算不上什么稀奇的。”
“算不上什么稀奇……呵。”
师杭忍不住冷笑一声。这簪子是她爹爹亲手雕刻的,她倒要看看这男人如何寻来相同之物赔给她。
孟开平将那几节碎玉尽数收了起来,拉着师杭起身。闹了这么一通,他也没心情再多留了,只想着脚底抹油赶紧溜。
于是他便打了个哈哈道:“待会儿我遣几个人来帮你收拾收拾,你且在这里安心住下,我晚些时候再来瞧你。”
师杭听这话总不太对味,好似她已经成了他豢养的女人,便冷着面色道:“我住在这儿,您又住在哪儿?敢问将军可有家室?”
孟开平没想到她突然提起这个,顿了顿,才慢悠悠道:“你打听这个作甚?”难道她还指望着嫁给他?
师杭没错过他目光中些微的鄙夷之色,淡声道:“倘若将军已经成家,自当爱重妻子,不该与我胡乱搅在一处;倘若将军未娶,则更该爱惜名声。我想,应当没有哪个大家小姐会愿意嫁给私蓄外室的男子。”
“……你想得未免太多了。”
怎么这小娘子说话不是酸文假醋就是夹枪带棒,孟开平听多不免也躁了,便道:“吾妻必然贤淑大方,不会计较我在军中所为。况且,你还算不上什么外室,只是个妓子罢了。我乐意便将你养在这,不乐意便可随时让你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