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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坐在案几后的儒家大佬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子家族长,微笑颔首,一向嚣张跋扈,动不动就说自己家是圣人之后,天下识字之人都是子家的弟子的子家族长竟然懂礼貌会谦让了,只能说明他们也感到了事情扎手。
朝廷要下手清洗鲁地,哪里是小小的子家敢于跳出来阻止的?
几个儒家大佬互相打量着,子家萎了,早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谁是真儒,谁只是靠着祖宗的牌子躺赢,立马就能让众人看见了。
“以老夫之见,这大越御史清洗我鲁地各个衙门只是小事。”徐姓大儒淡淡的道。
“忘记圣人之言,不能以仁义之心对待百姓,被罢免了,何足惜哉?不是今日被御史罢免,也会明日被圣上罢免,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能修身,何以齐家治国平天下?吾当三省其身。”
众人缓缓的点头,好一个空话套话大话,但后面一定有什么真正的东西。
“大越朝依法治国才是足以颠覆天下的大事。”徐姓儒家大佬一字一句的道。
“以德治国,是汉以来的铁律。大越以法治国,不断地挑起战事,都不是国家长久之道。秦以酷法灭亡,汉以好战而亡,我等后人不可不察。”徐姓儒家大佬缓缓的道。
一群年轻人大声的喝彩,以德治国,以德服人,这才是天下太平的正统。至于秦是不是因为酷法灭亡的,汉什么时候成了好战而亡,这些都是旁枝末节,无须在意。
“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依法治国大错特错。”徐姓儒家大佬继续道。一群年轻人大声的叫好,说得太对了!
“以酷法严刑惩戒百姓的肉身,却没有教导百姓正确的道理,此乃事倍功半,唯有示之以恩,以德服人,才能让百姓由衷的感到悔恨和惭愧,主动的改邪归正,成为正直善良的人。”徐姓儒家大佬严肃的道。回望历史,多少穷山恶水的刁民因为儒家的浩然正气和比海还要深比山还要高的德操所感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什么时候听说酷吏横行,百姓良善的?只有官逼民反而已。
大堂中所有人重重的点头,就是这个理!
有年轻俊杰大声的道:“大随不敬圣人之学而衰败,随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众人喝彩,这是指大随开女官,大越女帝女官一大串了。
“女人也能当官?”有英俊公子不屑的道,他轻轻的摇晃手中的扇子,白色的衣衫在微风中飘拂。
“我家是讲规矩的,女人都不准上桌吃饭。”那英俊公子严肃而认真的道。“我很爱我的几个妻妾,举案齐眉,琴瑟和谐,那都是雅事,但规矩就是规矩,女人不准上桌吃饭是规矩中的规矩,万万破不得。”他傲然又悲愤的看天空:“不能上桌的女人,又怎么能够抛头露面,为官造福天下呢?这岂不是乾坤倒悬吗?”大堂外,不少年轻男女和夫人小姐静静的听着大堂内的言语,听见那英俊公子的言语,人人用力点头,一些夫人小姐傲然的看向众人,我家就是讲规矩的,女人决不能上桌吃饭,这就是礼仪!那些不讲规矩的人没有资格与我家结交。
“我从来没有上桌吃过饭。”某个小姐得意的低声道,哪怕她是大小姐,也决不能与父亲叔伯祖父兄弟等人同桌吃饭,只能在厨房或者房间内吃,这就是礼仪。
其余人用力点头,鲁地就是全天下最讲究礼仪的地方。
“我等当上书圣上,废除法制,以德治国,举孝廉!虽然冒然上书祸福难料,但我辈为天下百姓谋幸福,岂能惜身而苟且?虽千万人吾往矣!”徐姓儒家大佬大声的道。大堂内外众人欢呼:“上书!上书!上书!”一股历史的责任感和浓郁的悲怆感弥漫整个子府。
众人纷纷散去,几个儒家大佬微笑着去了徐家小酌。
“这子家只怕要完了。”酒香之中,徐姓儒家大佬一字一句的道。其余儒家大佬看他,或点头,或沉默。
当年天下大乱,贼人四起,高颖距离子家最近,而且势力最大,子家毫不犹豫的就献表投降,可惜高颖鄙夷子家的节操,理都不理,子家认为是要敲打他们,急忙筹集银两粮食打算送给高颖,结果钱粮银子还没送出去,王薄杀到了,子家急忙就出了朱示,令人供奉知世郎王薄龙位,并献马献银,跪纳印信。哪晓得这回投降急了点,没几天,王薄就被中原大佬联合瓜分鲁地的大军赶跑了,子家的地盘划给了宇文述。子家知错就改,即上《初进表文》,向宇文述表忠心,称颂宇文述“山河与日月交辉,国祚同乾坤并永”,表示“臣等阙里竖儒,章缝微末,曩承列代殊恩,今庆新朝盛治,瞻学之崇隆,趋跄恐后”。宇文述也没理子家,天下大乱,谁在乎笔杆子,何况是没有节操的笔杆子?这子家终究是没有得到官位,但宇文述也没想莫名其妙的对抗天下儒士,完全当做没看见子家,这子家倒是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但这名气却更加的臭了,鲁地的儒家大佬人人不耻子家的行为,差点就把子家的人踢出了士林。
“看不清大局,又急躁了,昏招迭出。”其余儒家大佬淡淡的道,子家地位日衰,急着扳回一局,想要做个投降的急先锋,结果次次下注失败。
“子家没有前途了,不过还没有蠢到家。”徐姓儒家大佬道。这次到被众位儒家大佬鄙夷的子家聚集开会,就是想鼓动子家跳出来做出头鸟,没想到子家竟然耐得住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