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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童长叹:“当然无效了。”胡雪亭的凶名太甚,竟然吓住了一群新归附大越的河北百姓,人人不想惹麻烦,宁可躲在家里数手指也不想上街看热闹,冷清的老鼠都不见一只的街道上怎么可能出现图谋不轨救人的贼人?白痴都知道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出现一个卖菜大伯、买雨伞的大妈、卖胭脂水粉的男子一定是刺客了。这就只能靠胡雪亭拉了一群托儿给贼人打掩护了。但书童带了一群人装路人甲了一整天,毛贼人都没有遇到,整条街上全部是他的人。
张须驼愤怒无比,满口义气为先的河北人竟然不肯救仁义无双李建成?人心竟然堕落至此!
“我换成晚上行军!”张须驼咬牙,白天人少,贼人冒出来太扎眼,那晚上黑不溜秋的,总会有贼人躲在大树后面,房子后面想要救人吧。
“值得试试看。”书童叹气,钓鱼真是太难了。
……
胡雪亭伸长了脖子等着消息,张须驼却一路顺风顺水,晚上行军也好,白天只走五里地也好,甚至是晚上营地不点灯不设立哨卡也好,就是没人出来救李建成。
“若是再磨蹭下去,这李建成只怕要死在路上了。”秦穷尴尬的道。再怎么人参吊命,李建成的伤势是如此的重,没几天好拖了。
“通知张须驼,加速去洛阳。”胡雪亭没办法了,这仁义无双竟然钓不出鱼?
杨轩感皱眉看胡雪亭,花了这么多的精力,怎么就毫无效果了呢?
胡雪亭皱眉苦思半天,忽然大叫:“哎呀!朕明白了!”
杨轩感和一群人惊喜的看她,是哪里算错了?必须立刻弥补。
“朕竟然忘记了!”胡雪亭长叹,眼神忧伤无比。“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朕的残暴打败了李建成的仁义,从此仁义就是寇,人人得而诛之,残暴就是正统,人人羡而学之。”
杨轩感瞅了胡雪亭半天,扯了小雪岚就走:“你姐姐又神经了,她说的话你千万不要信。”小雪岚瞅瞅胡雪亭,对着杨轩感跳脚道:“我姐姐说的话都是对的!”杨轩感瞅小雪岚,幽怨极了,你学坏了。
并州的某个小县城中,街上只有寥寥几人。农庄的工作不轻松,有机会休息大多窝在家里睡觉,996了,669都没力气,谁有心情去逛街。
“今年的收成应该不错。”农庄的庄主看着田庄的管事,喜悦的道,田庄管事虽然是并州人,但不是这个县城的土著,从江南派来的农庄庄主对他有三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亲切感。
田庄管事用力点头:“只要我们好好干,生活就会越来越美好。”农庄庄主笑着拍他的肩膀:“就是如此!”田庄管事大笑。
等农庄庄主走远,田庄管事的脸色立刻就冰冷了,轻轻的拍着被农庄庄主触碰过的肩头,一个只认识几个字的泥腿子也敢拍他的肩膀?
田庄管事冷着脸回宿舍,路上有人田庄的社员跑过来,笑着与他打招呼:“管事老爷,早上好啊……”又压低了声音道:“不要板着脸,会被人看出破绽的。”
田庄管事急忙挤出了灿烂的笑容:“早上好!”
“多忍耐,我们已经不是门阀公子了,我们只是一群流民。”社员笑着,对着农田指指点点,嘴中低声说着不相干的言语。田庄管事也笑着看着农田,嘴中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放在当年,这些泥腿子看到了他就必须跪在地上磕头,绝不敢有丝毫的忤逆,现在竟然敢赞许的居高临下的拍他的肩膀了。
“为了大局,必须忍。”社员安慰着,胡雪亭取了天下,所有太原门阀子弟都在通缉之中,一旦暴露就是人头落地。
“听说……”田庄管事慢慢的道,努力控制眼中的泪水。“……听说,李公子被胡雪亭捉住了……”
那社员也沉默了。大街小巷都是敲锣打鼓的衙役,怎么会不知道李建成的悲惨遭遇?他咬牙道:“这是拿李公子做鱼饵,我们万万不能上当。”田庄管事不露痕迹的点头,他当然看得出来这是个圈套,但是,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建成被押送到了洛阳,然后被该死的胡雪亭千刀万剐吗?
“是!”那社员道。田庄管事惊讶的转头看他,看见了他眼中的泪水。
“李公子的仁义无双失败了,那是因为他遭遇了自私自利鱼肉乡里横行不法视百姓为草芥的恶势力的围剿!”那社员厉声道。
“李公子对失地流民的关爱,对普通人的平等和博爱,对生命的尊重,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那就是人人平等!”那社员的声音中又是骄傲,又是伤感。“拥有大量的田地,认为从出生就高高在上,所有普通人只是他们的奴隶的门阀腐朽分子,朝廷官员,军队势力,地方大地主怎么可能接受?”
那社员的眼神锐利如刀,恶狠狠的看着田庄管事:“李公子不是因为战争而死,而是死在大地主,大门阀,大军阀,大资本家的联合绞杀之下!”
“在关中的时候,大地主大门阀大军阀大资本家露出了他们狰狞的一面,驱赶我们离开富饶美好的关中,可恨我们当时没有看穿他们的嘴脸,对他们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为此我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李公子他……”
那社员的声音哽咽了,深呼吸数次,终于平静下来,道:“李公子的失败是必然的,以一己之力对抗天下,以贫瘠的陇西对抗整个中原和江南,怎么可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