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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成微微叹气,道:“杨広已经够疯了,几个将领也疯的厉害。”
众人知道他说的是谁,杨広的手下中有个少年白发的将领,每次与李家作战都像是面对杀夫仇人似的,以一敌百敢冲锋,面对陷阱敢往下跳,杨広不鸣金收兵,那家伙就绝对不停止厮杀。
“听说那是杨広的义子。”某个官员低声道。双方打了这么久了,谁都有不少对方的俘虏,明面上的消息早已互相摸得透了。
“朕的大周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李建成长叹。“唯有向突厥借兵借粮。”
众人点头,若是突厥肯出兵自然是最好,这里已经是突厥的边缘地带,随便出动几万突厥铁骑就跟玩儿似的。哪怕不肯出兵,给些吃的也好啊,突厥人有的是牛羊,随便给他们一些,只要杨広看见了李家得到了突厥的粮食支援,只要还有一丝的脑子,就不会继续与李家玩命。
“但是,突厥人狼子野心,无信无义,见利忘义,朕若是据实而言,这突厥人定然是要对朕下狠手了。”李建成冷笑着。若是他直接对突厥人提出接受突厥人支援的条件就是“称臣”,突厥人立马就会把价码提高十倍,要求“称孙子”、“割让土地”、“以太子为质”、“十万年轻女子”等等苛刻的条件。
“朕只有先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才能得到‘称臣’的机会。”李建成凄然笑着,想要跪在地上叫突厥人爸爸,竟然还是要努力争取的。李孝恭伤感的看着李建成,弱国无外交。
“十日内,西突厥可汗的使者应该就会到了,破杨広就在十日后。”李建成厉声道。众人一齐躬身唱喏,但心中其实很是清楚,十日后定然是极其屈辱的跪在地上迎接突厥蛮夷了,而杨広更不会是“破”了,撑死就是退走。
李孝恭泪水长流,当日在太原城中,李园是如何说的?“我李家当开辟一新朝,李姓当为国姓,我李家有功之人当为王侯。”
李园的旦旦誓言言犹在耳,这李园的人头早已到了洛阳,李家的一群“有功之人”十有七八去阴曹地府了,剩下的“有功之人”天天在吃牧草。
“我李家有功之人不是当为王侯,而是当为牛马。”李孝恭在心中默默的道,每天都有牧草吃,牛马一定开心死了。
营帐几十丈外,薛举微笑着对薛仁杲道:“圣上英明神武,定然会大破杨広!”手中悄悄的比划着暗语。
薛仁杲的声音中信心满满的:“圣上应运而生,拨乱反正,教化万民,仁义之名响彻天地,此乃得天时也;我大周士卒多年吃野菜,对牧草有先天的亲切感,吃牧草如吃鸡腿,这是地利也;我大周数百万百姓人人对圣上忠心耿耿,愿意为圣上效死,这是人和也。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圣上的身上,圣上岂有不胜之理?”手中同样比划着暗语。
薛家两父子自从失去了大散关之后,就再也没有在任何场合说过一句不忠心李建成的言语;在陇西埋伏胡雪亭失败之后,在任何场合都说着李建成必然无敌天下。
他们父子非常清楚自己的地位。在大周朝中,太原李家的嫡系是一等人,太原和关中的门阀子弟是二等人,百万流民和关中百姓是三等人,陇西土著是四等人,而丢失了对陇西至关重要的大散关的薛家父子是第五等人,那就是戴罪立功的罪臣。
李建成没有砍死薛家父子,只是因为薛家父子在陇西有些威望,而李建成的手中缺乏大将,这才勉强继续使用薛家父子而已。
想要活下去,就万万不能说一句李建成的坏话,就不能不提防隔墙有耳,就不能对李建成忠心耿耿。
“……若是有机会,就杀了李建成,投靠杨広。”薛举打着手势,“大军已经坚持不了半个月了。”
薛仁杲回着手势:“……李建成有五百甲兵贴身护卫,不如杀了李孝恭和李神通,更有把握一些。”
……
夜色中,数人出了陇西军的营帐,点着灯笼,慢慢的向前走着。
“你们是什么人?”快靠近杨広大军的营帐的时候,几个士卒从草丛中冒了出来,刀剑对着那几人,若不是看这几人拿着灯笼太嚣张,早已当做了刺客杀了。
“在下乃大周使节,要见大随圣上。”领头的人淡淡的道,无视对着他们的刀剑。
大晚上的来了使者?对此奇怪的行为,大随的士卒不敢怠慢,飞快的报了上去,又严格的搜身。
王世充听着士卒们的报告,鄙夷的笑了:“使节?一群流寇也成了使节?”附近的将士们大笑。他们是大随朝正统,天下其余都是叛贼,而受到流民拥戴的李建成不是流寇是什么?
“定然是来向将军投降的。”大随的将士们笑着,稍微有眼睛的就能知道李建成支撑不了几天了,不投降更待何时?
王世充大笑,却又有些疑惑。若是李建成想要投降,为什么不白天派了人过来,偏偏要晚上做贼一般?若不是李建成要投降,而是几个将士想要投降,却又太过嚣张了。“背主做窃,不可定期。”当叛徒当到大摇大摆不怕人知道,实在是太奇怪了。
“先见上一见。”王世充道。杨広怎么会在前线,他还在敦煌呢。整个前线就王世充最大,肯见那些流寇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
“要不要通知杨幽将军?”有手下问道。
“当然要通知!”王世充毫不犹豫,杨幽是皇帝的义子,半个殿下,会见敌方使者的事情绝对不能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