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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浑点头,一点都不奇怪,以前杨広没有在洛阳建立高墙,那是因为洛阳在大随的腹地,没有建立高墙的必要。如今洛阳和高颖的荥阳近在咫尺,不建立成军事堡垒,那是自己作死。
胡雪亭拔出剑,就在高台的木板地面上,浅浅的划着图纸。
“城墙只有三丈高,但是很厚,起码有五丈;城墙不是直线,曲折不定;城墙上面有射楼,可以布置强弩甚至床弩;城墙内有高台,预计还要布置抛石机什么的。城墙下有护城河、拒马桩,吊桥等设施;城门很小,也就只能容忍两辆马车的出入,但是数量很多,这里……这里……都是城门,至少有十几个;城门内还有瓮城,瓮城的城墙上到处都是箭垛;洛阳城外这几个地方,会有小型的临时堡垒,大可以夹击进攻方……”胡雪亭记性极好,一路路的画下去,基本没有失误。
杨轩感和李子雄微笑着点头,完工后的洛阳,就是这么的强大和坚固。
李浑有些明白了,却也同样不明白了,试探着问道:“你不会是因为怕死伤吧?”不仅仅是洛阳,扬州、徐州、荥阳,中原大佬们的地盘中的任何一个城市,如今都是在按照这个方式努力的改建扩建城墙。务求让进攻方即使有十倍的军力,依然在城墙下,在城门的通道中,在瓮城内,受到多个角度的箭矢、滚木礌石,金汤,甚至(毒)烟、大火和骑兵的攻击,丢下无数的尸体而无法攻破城池。
“自古以来,统一天下者,谁不是经过尸山血海的。”李浑不信胡雪亭会见不得牺牲,杀人不眨眼的人忽然说死人太可怕,士卒的性命很宝贵,一听就是假的。
胡雪亭瞅他:“文官啊文官!”李浑怒视:“老夫有学过兵法的!老夫是文武全才,比你强多了!就洛阳这种防御,老夫只要有三倍之军,定然可以攻下。”他斜眼看胡雪亭,攻城战是惨烈无比,十倍都搞不定,但是,他可以包围啊,饿死里面的人,一年不成,就五年,五年不成,就十年,迟早饿死城里的人。
“两年!撑死两年,城中粮草或许还有,士气就会大跌,内讧就会频发,老夫再射一些允许投降的书信进去,洛阳城立马陷落。”李浑笑道,这还是在洛阳外有援军的情况下,若是洛阳是最后一座坚城,一个月就主动投降了。
“若是杨轩感从其他地方带兵来援,老夫就围城打援!”李浑自信满满的,到时候主客互易,以逸待劳,保证打得杨轩感的援兵抱头鼠窜。
杨轩感盯着李浑,淡淡的笑着,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李淮南,你果然是文官啊。”杨轩感背负双手,终于可以鄙视别人的智力一次了。
李浑不解,看胡雪亭,胡雪亭鄙夷的瞪他;看虞世基和裴蕴,大眼瞪小眼,一点都不知道杨轩感何出此言;看石介,哦,这个不用看,也是军盲。
“再来说说当涂县。”胡雪亭继续在地上画画。“这里是泥土高墙,这里是瓮城,这里是第二道泥土高墙,这是第二道瓮城,这里是第三道泥土高墙……”
李浑懂了,脸色惨白。
“我在当涂县,历阳郡,丹阳……越国的任何一个城池,都设置了八道泥土高墙八座瓮城。”胡雪亭道。
李浑摇摇欲坠,还以为胡雪亭以六七千人对抗八万贼兵,是欺负贼兵没有组织,没有战斗力,没想到胡雪亭是早有把握的。
“第一道泥土高墙下,大约有六七千具尸体。”胡雪亭仔细的清点过尸体,第一道泥土高墙都没有破,贼人就死了六七千人。
“考虑到贼人的士气不行,又没有器械,连弓箭都没有,容易对付得很,若是换成高颖的左屯卫,只怕杀了三千人,这第一道泥土高墙就破了。”高颖久经战阵,有的是冲车和弓箭,战士又骁勇,分分钟功夫就能破了第一道泥土高墙。但千余弩手射个几轮是没问题的,怎么也要干掉对方三千人。
“这瓮城,我有把握再干掉左屯卫三千人。”胡雪亭指着地上的划痕,李浑浑身发冷。
“高颖到了第二道泥土高墙,当然是有准备了,只怕破这泥土高墙会神速无比,料来我射了三轮弩(箭),这泥土高墙只怕也就破了。”胡雪亭丝毫不敢低估高颖,三轮弩(箭)干掉对方一千人,立马就主动撤退。
“但高颖的左屯卫再骁勇,高颖的战术战略再高明,想要突破当涂的八道高墙,八个瓮城,不丢下两万具尸体,断无可能。”胡雪亭淡淡的道,李浑脸色惨白到了极点。
“其实,我在第三座瓮城下,还埋伏了柴草和火油,可以把高颖的攻城车尽数烧毁。”胡雪亭继续道,若是高颖没有识破,没了攻城器械,这后面几道泥土高墙,只怕伤亡人数要翻倍。
“你是说,高颖,宇文述,鱼俱罗,都会这么做?”李浑缓缓的问道,汗水淋漓。胡雪亭瞪他,你说呢?
所有城池都用石头墙,或者干脆没有城墙,那是因为真正需要城墙防御的机会并不大,只有那些边关要塞才需要强大的防御力。绝大多数城池根本没有必要构建强大的城墙,或者说根本没钱建高大的城墙。漫长的,参差不齐的城池边界,说不定就到山中或者湖水中了,怎么建立城墙?而开采,转运,搭建石头墙又实在是一笔天文数字,足以让整个朝廷破产。
但便宜的泥土城墙,打破了一贯的思维,可以用几乎零成本和飞一般的速度建造城墙,肆意的构建多重防御,把军事家心中的完美防御体系做到尽善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