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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亭的身世明明白白,绝不可能是杨広,或者杨広的兄弟叔伯的血脉后裔,老杨家的天下就绝不可能交给胡雪亭继承,那么,几个大佬又凭什么刻意的给胡雪亭刷经验呢?
胡雪亭目前显示出来的个性,才华,修养等等素质,除了武力值意外的爆表,横扫除了杨轩感之外的官二代贵二代之外,实在不堪入目,想要挑一个未来三十年的朝廷栋梁之才中流砥柱,别说各个贵胄家中有的是已经在朝廷任职,兢兢业业造福一方的后裔子孙,就是那个抄诗的薛无牙,或者被打得满头包的李二,也比胡雪亭更像未来的栋梁。
苏威腿抖啊抖的,又喝了一口茶,这才笑道:“你们啊,太迂腐了。”
苏夔急忙低头,认真恭听。
“这大随朝,已经很是不稳定了。”苏威道,苏夔等人毫不意外,只要在洛阳当官的,多多少少有些感觉,尤其是这几日闹出“太原李家勾结突厥案”,“二次东征高句丽案”,白痴都知道这大随朝有些撑不住了。
“凡人主之国小而家大,权轻而臣重者,可亡也……”苏威慢慢的道。苏夔等人一惊,立刻知道这是《韩非子亡征》中的句子。
“……群臣为学,门子好辩,商贾外积,小民内困者,可亡也;好宫室台榭陂池,事车服器玩,好罢露百姓,煎靡货财者,可亡也……听以爵不以众言参验,用一人为门户者,可亡也……官职可以重求,爵禄可以货得者,可亡也……喜淫辞而不周于法,好辩说而不求其用,滥于文丽而不顾其功者,可亡也……浅薄而易见,漏泄而无藏,不能周密而通群臣之语者,可亡也……很刚而不和,愎谏而好胜,不顾社稷而轻为自信者,可亡也。”苏威慢慢的说着,节选了亡征中的几条。苏夔汗如雨下,大随朝一口气符合了这么多条,怎么能不亡?
“是啊,大随肯定是要亡了。”苏威笑着,一点都不在意,“老杨家篡位夺了宇文家的天下,不过几十年,也要被人夺了天下,因果报应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
“现在,你再看杨広,杨恕,高颖,是如何看待胡雪亭的,有如何看?”苏威问道。
苏夔一怔,一句不敢相信的话脱口而出:“难道,圣上和左右二相,竟然指望胡雪亭挽救大随?”
就胡雪亭这么一个神经病一般的女孩子,能挽救大随?肯定不能!大厦将倾,哪里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够顶住的?这是大势所趋,这是积重难返!
杨広无能为力,杨恕和高颖无能为力,朝廷百官都无能为力,小小的胡雪亭怎么可能办得到?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脑残都不带这么做的!
“真没有一人之力,力挽狂澜的?”苏威笑,“你们啊,就是不肯好好读书。历史上,起码有一个人是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的。”
苏夔猛然醒悟:“武悼天王冉闵!”没有冉闵,汉人将被当做“两脚羊”,被胡人吃光。
“圣上和杨恕高颖,竟然以为胡雪亭能够像武悼天王一样?”苏夔打死不信,别说自从三皇五帝以来,武悼天王只出了一个,只说武悼天王那个时候的局面,和大随差距太多,问题的本质都不是同一个,就算武悼天王再生,也不可能搞定大随的问题。
“我们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上,杨恕,高颖信。”苏威道。
苏夔默然。
为何上位者做出一些事情,下位者会茫然,过后却发觉上位者的手段高深莫测,直指核心?无他,信息不对称而已。
在种地的百姓因为多收了三五斗而开心的时候,粮商们已经预见到了粮食价格的暴跌;在老农叹息今年的雨水晚了三五天的时候,朝廷已经开始为全国性的干旱调集粮食。
信息了解越多,做出判断的正确性越高。信息了解越少,越是不明白信息丰富者的行为逻辑,产生神秘感和距离感。
“这和父亲的作为,有何关系?”苏夔沉默许久,接受了杨広杨恕高颖对待胡雪亭的态度的最大可能的真相,但依然不解,若是胡雪亭被当做了救世主,就算没有努力抱紧她的大腿,起码也该保持良好的关系,努力跳出来和胡雪亭敌对,岂不是找死?不带蠢成这样的。
“唉。你有才华,却看不到大局。”苏威叹气。
“胡雪亭是不是武悼天王,老夫根本不理会,但是,胡雪亭的决议,圣上和杨恕高颖定然会毫不犹豫的推行。”苏威道,看平高句丽方略如此重要的事情,杨広也只是招了高颖杨恕和胡雪亭商讨,无视满朝的文臣武将,把六部尚书,诸位柱国大将军当做摆设,就知道在杨広杨恕高颖的心中,竟然要用一国的未来,去增加胡雪亭的经验值。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苏威冷笑,胡雪亭不是妲己,胜似妲己,不是烽火戏诸侯,胜过烽火戏诸侯。大随有如此昏君和奸臣在,不亡就没天理了。
“所以,父亲是要用站在亡国妖孽胡雪亭的对立面,留名千古?”苏夔道,用这种不会丢命的小事情,不断地树立自己的名望,倒也是很值得的。
“幼稚。”苏威笑。“你说,这《平高句丽策》以及时间表,荒谬绝伦,为何满朝文武,只有几人吭声?东突厥三十万大军寇边,为何满朝文武,个个惊慌失措?”
苏夔深思,这也是他觉得奇怪的地方,仿佛朝廷中的要事,只要有胡雪亭说话,原本吵闹的像菜市场的大殿,立刻就安静了,一群才学渊博,经验丰富的文武大臣,个个忽然智商降低一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