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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浑装作没看见,坚决等待大队人马的几百斤燕窝,笑:“老夫和雪亭真是有缘啊。当年杨司徒府上,薛浩天欺世盗名,千百人中,唯有你我敢揭穿薛浩天的真相,还天下清明。”
胡雪亭用力点头:“义之所至,虽千万人吾往矣,能做到这点的,唯有李公和雪亭。天下人皆以为李公嚣张跋扈,却不知道,李公是无法容忍宵小之辈猖狂,看不惯世人的无知和懦弱,这才奋起反抗。可惜天下人眼拙,不认识真英雄,可笑,可叹。”李浑是毛意思?先吹半天牛,拉关系?没事,陪你玩,给你面子,反正面子不值钱。
李浑又道:“当年登闻鼓一案,雪亭舌战群雄,运筹帷幄,只言片语,退却强敌,当真是了不得。”
胡雪亭摇头:“雪亭走进议事厅内,厅内百官聚集,却从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了李公,有李公在,雪亭才有胆量为民除害,无李公,雪亭岂有今天。”
李浑道:“洛阳流血夜,雪亭年少,却血染征袍,杀尽奸佞,大快人心。”
胡雪亭恭敬的道:“时也命也,没有李公默许,雪亭哪能在洛阳城中纵横?”
李浑大笑,胡雪亭这样的人才,竟然落在了司徒府,实在太可惜了,怪不得杨恕要重点培养,太机灵,和不要脸了!拿筷子给胡雪亭夹菜,胡雪亭急忙反夹菜,两人的碗中菜肴越堆越高,宛如尖塔。
“请!”李浑伸手。
“请!”胡雪亭伸手。
两人埋头大吃,数百淮南道官员面面相觑,还以为是见面就撕逼,没想到两人都是无耻之人,竟然互相吹捧,相见甚欢。
“要不,我们也坐下吃菜?”作为今天宴席的男女双主角都已经在吃饭了,他们这些龙套,应该配合着吃酒吃菜吧?今天明显是大随版将相和了,李浑和胡雪亭应该是不会打起来了。
“蠢货!刀光剑影呢,你要上去送死?”有官员提醒,将相和?做梦!李浑有资格算将相,胡雪亭算个毛将相啊?级别差着三层楼那么高呢。自古宴无好宴,今天虽然不是鸿门宴,但傻瓜都知道是李浑和胡雪亭的单挑擂台,无辜百姓靠边饿肚子看戏就好,胆敢坐下去的,那就是上了擂台,信不信死无葬身之地?
“当年谢承霖没搞清局势,以为可以从龙套挤入配角,结果呢?当众被痛打,颜面尽失,今天人影都看不见。”有官员冷冷的道,以为两个大佬在开打,可以坐下来给自己加戏的,那要有主角命,你看看自己的脸,有吗?
宴厅当中,胡雪亭和李浑不断地互相敬酒,夹菜,谈笑风生,吃的嘴角油光闪亮,数百淮南道官吏愣是没敢落座。一顿不吃饿不死,要是不小心做了出头鸟,很容易立马就挂的。
“老夫听说,雪亭最近开了个商号。”李浑笑着,“生意可不好做,需要有大量的人脉和本钱,雪亭的本钱未免少了点。老夫岂能让雪亭受损?也罢,老夫投资一千两银子,占九成股份,雪亭不用担心,放开了胆子做,亏了,都是老夫的。”
“唉,”李浑一边捋须,一边摇头晃脑,一脸的遗憾,“可惜,杨司徒没有在雪亭的商号中入股,老夫一直想和杨司徒合伙赚钱,没想到却一直没有机会。”
淮南道官员们嘴角露出了微笑,这是调查得清清楚楚了,连狐假虎威的机会都不给胡雪亭?
一些机灵的官员已经恍然大悟,原来李浑今天不是要鸿门宴砍死胡雪亭,也不是要夺了胡雪亭的乌纱帽,而是看上了胡雪亭的白糖生意,想要抓到李阀的手中。
果然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为了利益,就不报张镇周的仇了?得了“胡雪糖”,当然算已经替张镇周报仇雪恨了。
官场报仇,不是一定要干掉对方的脑袋,或者摘掉了对方的乌纱帽的,一口气夺取了胡雪亭最赚钱的生意,那同样是报仇。看着胡雪亭失去了费心费力才折腾出来的“胡雪糖”,把大笔的银子双手送到李阀手中,继续过每天只能饥一顿饱一顿的悲惨日子,这对张镇周来说,甚至是非常痛快的报仇。
数百淮南道官员钦佩的看着李浑,出手狠辣,直打胡雪亭的三寸,果然是李阀的阀主。
李浑看中了“胡雪糖”的利益?
当然不是。
李阀虽然这些年一直在衰弱,但小小的“糖”生意,还真的是不看在眼中。制糖要成本,售糖要销路,累死累活,赚了多少?李阀只管买地收租,稳妥的很,那些商号什么的,只是给子孙后代打发无聊时间的。士农工商,作为“士”的李阀,撑死掉到“农”,绝对不会往工商上靠近太多,以免掉价。
李浑忧愁李阀的衰退,但是得了淮南道行军总管的李浑,已经有了稳妥的金银进项。
盐。
扬州,淮南道,不好好想想怎么打盐的主意,却去想“糖”,脑子有病啊!
洛阳百官都只以为李浑看中了淮南道的地盘,却没想到李浑更看中了淮南道的银子。
所谓的想要吞并胡雪亭的商号,插手“胡雪糖”,只是李浑不得不为的“面子工程”。连胡雪亭最重要的生意都抢过来了,只给胡雪亭留了意思意思的一成股份,李阀内外,谁敢说李浑没有教训胡雪亭?稳定李阀内部人心,继续竖起李阀旗帜招揽人才的目的就达到了。
李浑微笑着看着胡雪亭,拼命的甩眼色,这点小伎俩,胡雪亭一定看得懂。我李阀为了占领淮南道,你胡雪亭为了占领丹阳县,大家都是为了求一片根基,井水不犯河水,就这么拿一个不值几个钱的小生意小商号,了结了彼此的恩怨,多好?放心,我不会真的吞了你的什么商号,什么“胡雪糖”的,我对那个真的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