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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御史用力的长叹一声,挤出鄙夷的神色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张须驼外表光鲜,其实芯子里都是黑的。”
赵御史整个人都晃了一下,这是张须驼彻底没救了?何方神圣,一出手就如此凌厉?
“你自己看吧,张须驼肯定完了。”某个和赵御史相熟的御史,毫不避讳的取了几本奏折,递给了赵御史。
赵御史仔细一看,脸色立刻大变,手都抖了,震惊地完全说不出话来:“啊……啊……”
“我们这里的几本,估计也都是如此。”其他御史同情的看着赵御史,目睹“三同哥儿们”倒下,定然是兔死狐悲的。
赵御史飞快的抢过其他奏折,一一看了,只觉头晕眼花:“厉害,厉害!今日是开了眼界,人世间竟然有如此手段!大随朝,不,从秦始皇时代开始,朝堂当中,就没有见过如此犀利狠辣不留余地的手腕。张须驼死得不冤啊。”
……
御史台的角落中,张须驼坐在台阶上,闭目养气。既然杨轩感,杨恕,胡雪亭,都说幕后(黑)手的目标是他,那么,定然是不会错了。
是为了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职务,是为了多年征战的宿仇,是为了朝廷中不经意的瑕疵,是为了石桥上万年的回眸?
都有可能。
他也不再去想,反正是想不明白,而且很快就会知道真相了。
幕后(黑)手聚集大势,敲登闻鼓都用上了,定然是要雷霆一击了,张须驼自问打仗还算牛逼,在朝堂上的笔墨奏折当中,就很是愚蠢了些,只怕会立刻化为齑粉。
见惯了鲜血的他,早已置生死于度外。人生在世,岂能万事如意,总有些不顺心的事情。和那些夭折的孩童比,他已经有了太多的时间和空间,施展自己的抱负。就算心中的抱负还没有实现,就不幸的终止了人生,那也没什么可以遗憾的。诸葛村夫都有中道崩殂,何况他呢?
只是家中老妻幼子……张须驼平静的面孔,微微的变色,杨恕和胡雪亭一定会照顾她们的,只是,多半也会很是辛苦,毕竟没了父亲和丈夫……
远处,脚步声响。
张须驼睁开眼睛,看见赵御史黑着脸,大步走来,他的身后,意外的跟着十几个御史和仆役。
这是代表,案情重大无比,赵御史也瞒不住了?
张须驼微笑,张某死则死耳,定然不会坠了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威名。
“张仪同,这里,就是参你的奏折。”赵御史从袖子里,取出了基本奏折,重重的扔到了张仪同的怀里。
张须驼一怔,赵御史在御史台,当着十几人的面,公然把应该保密的告状奏折,交给被告看?如此违规的行为……啊,是了,这是他张须驼已经必死无疑,立马就要拿下入狱甚至问斩,根本无需在意了。
“连累了你没有?”张须驼低声对赵御史道,只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就有愧于心了。
赵御史狠狠的盯着张须驼:“你竟然得罪了如此厉害的人!”
其余御史也掏出了奏折,递到了张须驼的手里。张须驼不用数,就知道起码有十七八本。果然是雷霆一击啊。
好几个御史看着张须驼,惋惜的摇头,更有几个御史轻轻的拍张须驼的肩膀,重重的叹气。
张须驼深呼吸,等待他的命运,究竟会是什么?他慢慢的打开了奏折,这白纸黑字,就是他血粼粼的人生。下一个瞬间,张须驼惊恐的看着奏折上的文字,不敢置信的用力的睁大眼睛:“这……这……何至于此!”
赵御史怒声痛骂:“早就说你不长眼睛,终将害人害己!今日死无葬生之地也罢了,还要连累妻儿老小,父老乡亲,祖宗在天之灵,你可曾后悔?”
张须驼颤抖着继续翻看其他奏折,越看越是颤抖,奏折中的一个个文字,仿佛要从奏折中跳出来,扑到他的脸上,堵住他的呼吸,吞噬他的灵魂!
“我……我……我好恨啊!”张须驼脚下一软,靠在墙上,慢慢的软倒。
赵御史和一大群人怜悯的看着他,面对人生绝境,纵然是大名鼎鼎战无不胜的张仪同,也不过如此。
“是谁?是谁!竟然如此对我!”张须驼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喃喃的道,手里犹自死死的抓着奏折。
十七八本奏折,有的来自工部,有的来自户部,有的来自礼部,有的来自兵部,各不相同,遍及大随朝各个衙署。这些举报者,有的张须驼略有耳闻,有的从未听说,有的经常见面,有的素不相识,有的是朝廷栋梁,有的初出茅庐。不经意之间,一张无形的网,已经将张须驼深深的陷入了进去,再也无法挣脱。
“我能做的,只是这些了,你好好的……去吧。”赵御史不忍心在看张须驼绝望沮丧的模样,转过身,大步的走向了御史台。一群御史和仆役慢慢的跟上,好几人不时的回头,微微的叹息。
“唉,可惜了。”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花无百日红,花落花开,终究如此。”
声音渐渐远去。
张须驼怀抱着十七八本奏折,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御史台,迎面就看到了胡雪亭杨轩感和石介。
“问出来了吗?”石介急切的问道。
杨轩感和胡雪亭却死死的盯着张须驼的怀里。“不是吧,你丫的竟然如此神通广大,把御史台的奏折直接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