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禧娘子(科举) 第33节
不等褚郎君开口问,季弘远指了指大门口,“东西我放门口了,我怕大郎眼瞎呸我。”
褚大郎:“……”
他到门口找到季弘远用‘全部身家’带来的见面礼——一坛子十文钱的粗酒,脸黑了。
眼不瞎也得呸他,这特娘是多穷?
不对,呸!他本来就没瞎。
褚娘子看见那酒,忍住揍季弘远的冲动。
既然让人进了屋,就得防着他胡说八道。
她翻着白眼问:“你怎么来益州府了?”
“阿姐也知道我聪慧,我来益州府读书,但家里没多少银钱,我也不好让家人都跟着我紧衣缩食……”季弘远委屈地抽泣两声。
季弘远拽了拽衣裳,眼泪汪汪,“为了表示对阿姐的想念和濡慕,我花光了所有的银钱,眼看着天要冷了,我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姐夫你们可千万别嫌弃!”
褚家人:“……”不嫌弃,只想把你打出去。
这还能不是哭穷要银子?
季弘远看阿姐,褚家人也都看褚娘子。
她这个铁公鸡,可从没让人占过便宜啊。
“大郎你找个不穿的袄袍给你舅舅。”果不其然,褚娘子翻个白眼,“三郎你没事儿就别过来了,我家里也穷,小郎们都还没娶亲呢。”
季弘远打量了下跟阿姐体型差不多的仨小郎。
“阿姐说实在话,这银子你不如先给我,我要是高中,有个出息的舅舅,他们也好成亲,不然这银子你搁在手里,也花不出去。”
褚娘子:“……”
褚家三郎不干了,他最小,被宠坏了,比他娘还横,跳出来插着腰骂,“穷亲戚上门打秋风你还有脸了!赶紧滚,再不滚我打断你的腿!”
季弘远捂着胸口后退,泪眼朦胧,“阿姐,这是你的意思吗?”
褚娘子不说话,离开家,她就没想过再跟季家村的人沾上关系。
季弘远想到爷娘那些年对阿姐的好,心里有气,猛地一脚踹褚三郎腚上,给他踹了个大马趴。
“臭小子还敢威胁我,你也不去季家村打听打听,我季三郎怕过谁?”季弘远踹完就跑,
褚三郎被踹了褚家人能干?家里郎君都面色不善上前。
“胭脂铺子的老板要杀人啦!”季弘远大喊。
听热闹的赶紧往褚家跑。
咋说呢?八卦让人善良。
等人都进来后,季弘远想着自家村里妇人的模样,一屁股坐在人群中,“阿姐不认我这个亲弟弟,还要杀了我啊!”
褚娘子怒了,她刚要喊,就有人疑惑出声。
“仲廉兄?你不是刚领了今年禀膳生的银子吗?怎么穿成这样?”
嗯?褚家人都停住了,禀膳生?
那不是秀才里的头等吗?一年可有五两银子呢。
褚娘子眯起眼,态度和善了些。
“三郎你看,你还好意思跟我哭穷,禀膳生的银子去哪儿了?”
季三郎指着自己的脸,“都说穷秀才穷秀才,阿姐还用问?我打伤了人,银子都赔进去了,要不我能来你家?”
凑热闹的捂嘴笑,这话够实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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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褚娘子不信,从小看到老,她知道自家这个弟弟打小就聪明。
吃他俩鸡子,他才三岁,就能鼓动爷娘卖了自己给二郎换亲,这样的弟弟怎么可能吃亏。
家丑不能外扬,她沉下脸撵人,“都看啥呢,没见过亲戚上门啊!怎么着,还不走,是要招呼咱们一家子上门吃饭?”
看热闹的人赶忙散了。
招呼寻常人吃顿饭无妨,褚家人?招呼不起,家里的东西估计不够褚娘子和俩小郎一顿的。
但出了门不代表不能看热闹,不敢贴在猪见爬家门前听,左邻右舍家里热闹了,全站在相邻的墙边上伸着耳朵听。
褚娘子还能不知道邻里的德行?
她扭身往屋里去,“进屋说!”
褚三郎得了阿爷的眼神警告,狠狠瞪了季弘远一眼,甩着小胖脸吭哧吭哧进去了。
躲在暗处偷听的陆含玉和青衫,见状轻巧上了屋顶。
大家都坐下来以后,褚娘子才开始发难。
她问季弘远,“你刚才咋不说你中了秀才?”
季弘远虽然跟小鸡崽子坐在狼群里一样,却也不怵,梗着脖子。
“你们住在秀才巷,童生进府学需要多少银子你们不知道?季家出得起吗?”
当年他中了童生,褚娘子得了消息,往家送过几回东西。
后头没听到他要考的消息,褚娘子才又跟家里断了联系。
这也是季弘远不愿意跟她走动的缘由,狼狗还知道反哺呢,他这个阿姐简直铁石心肠。
褚娘子胖脸一板,冷哼道:“你可别说你揍人能花五两银子,咱季家不出吃亏的种。你上门也好意思只提一坛子十文钱的酒,可见没把我这个阿姐放在心上。”
季弘远叹了口气,“阿姐这就有所不知了。”
他看着还虎视眈眈的褚三郎,“看三个侄儿出口成脏……成章,就知道是读过几年书的,难不成没听说过没开私塾的秀才有多穷?”
褚家人:“……”
季弘远扬起头露出骄矜之色,“阿姐可以出去打听打听,今岁我一次就考中了秀才,还是在臭号里考中的禀膳生,说句老天爷亲生的不为过吧?”
褚家人听得心头酸溜溜的,也都有点意动。
老天爷也忒偏心眼了点,不过这样一来,季弘远举人也有望吧?
褚娘子面色和缓不少,“知道你打小就聪明,吃你个鸡子,你能记十几年,就是记不得阿姐对你的好。”
季弘远纳闷,“阿姐你说说,你咋对我好来着?”
褚娘子:“……小时候不是我带着你啊?长姐如母这道理你不懂?”
季弘远从善如流猛点头,“懂懂懂,我这不就来找你来了嘛!”
他拉着褚娘子哭诉——
“阿姐是不知道,这科举苦啊!就不说考中秀才前我花的那些银子了,大嫂和二嫂家的小郎到现在都还没成亲,就是娶不起媳妇。”
“中了秀才后花销就更多了,这笔墨纸砚得花钱,跟同窗应酬得花钱,四时八节的孝敬先生得花钱,去花……咳咳,花时间准备继续考功名得花更多钱。”
“莫说一年五两银子,一年就是五十两银子也填不满这无底洞啊!”
褚娘子越听身体越僵硬,这字字句句说得其实就俩字,要钱,那是要她的命。
褚家人心里就更复杂了,尤其是褚郎君。
常年在外行走,他还能不懂季弘远差点说漏嘴的是去花楼?那个地儿有多少银子也不够花好吗?
季弘远可怜巴巴看着褚娘子,眼圈又红了,“阿姐你看,你既然知道我聪明,我这前途岂不是肉眼可见?远的不说,明年秋就是乡试,到时候我要是中了举,咱两家门庭可就彻底换了,再也不会缺银子花!”
褚娘子心下微动,她没把人撵出去就是为了这。
当年得知爷娘要让她换亲,她带着恨意跟自家男人跑了,就没打算再跟季家来往。
后来听说季弘远小小年纪中了童生,被褚郎君劝着,知道季弘远前程远大,不好彻底丢了这门亲戚,才让人带了几次东西回去。
可后来她听人说,季三郎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每到临考就出毛病的名声整个周岭县都有所耳闻,褚娘子就不乐意了。
哪怕家里开着铺子日日进钱,也没有白扔银子打水漂的道理。
可现在季弘远又中了秀才……
她忍着心痛,粗声问,“咱家确实没多少银子,可谁让你是我亲弟弟呢!多的咱帮不上,你还差多少,我看能不能给你想想法子。”
季弘远等得就是她这句话,他立马喜笑颜开,抚掌给褚娘子算起账来。
“阿姐知道我这人吃不了苦,吃苦受罪也影响读书,不过我懂事啊!咱也不比那些老财家里的孩子,就说个平常的吧!”
褚家人听他说第一句就有点头皮发麻,吃不了苦还能平常?呸!
躲在房顶上的陆含玉和青衫俩人捂着嘴,都快笑出声来,一听就知道,季三郎这是要开始忽悠了。
季弘远不知道有人偷听,他笑眯眯伸出手指,“你看,一年春夏秋冬四季每季两身衣裳得要吧?也不图贵的,就便宜的也得一两银子,这就是八两。”
陆含玉点头,远不止这些,她如今花了八十两都不止了,季弘远忽悠的还算内敛。
褚娘子却听得心里拔凉,八两?他怎么不去抢!
季弘远继续道,“我读书用功点,就算用不好的笔墨纸砚,一年下来,再买几本对科举有用的书籍,少说少说也得三十两银子,我都不敢奢望带大儒注释的书呢。”
褚家人:“……”呢个屁啊!
褚郎君心里庆幸,没非得让仨小郎死读下去,不然家里的银子估计供一个都困难。
季弘远继续掰扯,“咱们再说去考试,近些的来回路上盘缠得有个三十两,要是远一些……怎么也得五十两起,客栈吃住这些未必够。”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