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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1章 时不我与

      建安十年,刘备与刘璋展开了激烈的益州争夺战。
    虽然刘备在绵竹大战中获得了关键胜利,打败了蜀地的五万大军,但因后续顿兵在雒城城下,原本迅速攻下成都,然后传檄全定蜀地的计划也只能宣告流产。
    在寒冷的冬天里,婴城固守的刘璋军队一面希冀三巴等地能够出兵救援,一面祈祷上天能够用天气耗退围城的叛军。
    而围城的刘备军面对短时间无法攻克的雒城,最终选择了分兵出击。
    在刘备率军继续围困雒城的同时,关羽、张飞也各自引军前往攻掠巴郡、巴西二地,计划打通到荆州的道路,瓦解庞羲、严颜等郡县长吏的力量,使得成都变成孤城一座。
    ···
    “胜负已分啊。。”
    汉中南郑,军中营房内,法正对着墙壁,一个人长吁短叹。
    刘备为争夺益州与刘璋开战,这场蜀中内讧的战争自然也让邻境的汉中郡警备起来,一心致力要在益州立下功名的法正更是日日关注着,不间断地从多方渠道收集有关蜀中战事的信息。
    刘备军在绵竹大败刘璋军的消息已经传遍蜀中,汉中随后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参军法正对此尤为敏感,确认消息后当日就求见阎规、裴辑二人,向他们陈述自己研判的有关蜀中的局势变化,可惜阎、裴二人都对法正的研判将信将疑,汉中的战备更是雷声大、雨点小,迟迟没有其他动静。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法正也变得愈发焦虑,他知道汉中的关西兵马在逐渐失去一个大好战机。
    校尉王平自定军山一役后与法正结为好友,今日休沐前来拜访法正,目睹法正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中虽知法正胸中确有真知灼见,但出于好心宽慰,还是婉言劝道:
    “孝直兄,刘备不过一外将,麾下的荆州兵卒不足万人,虽然侥幸得胜,但孤军身处蜀地,只怕也难以长久,汉中暂且坐观其变,也不失为稳中求进的一桩办法。”
    “糊涂!”法正闻言转身,激动地说道:
    “刘备何许人也!其人素有贤名,能得士心,麾下又有关张等虎狼之将,绵竹大捷,则刘璋坐以待毙耳。成都若下,三巴之地必望风归降,尽入刘备之手。而吾料刘备若得蜀地,定会北上,到那时候,荆益大军联合,原本同属一地的汉中焉能独存!!”
    “何至于此。”王平对法正的预测暗暗心惊,虽然觉得他有些夸大形势,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看法正言辞切峻的模样,若是自己再不以为然,只怕当场就要争吵起来了。
    无奈何,有心无力的王平也跟法正叹息起来。
    正叹息间,忽然法正的亲从入舍来报,府君裴辑有召。之后,王平的亲卫也赶来禀报,言称将军阎规遣人相召。
    法正和王平见此,对视了一眼,预感到了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两人来不及多说,当即联袂动身前往军中大帐。
    途中,两人见到了全去疾、成公英等将校也匆匆赶来,心中一咯噔,笃定一定是有大事军议。
    结果,众人鱼贯入帐,发现阎规、裴辑皆在,脸色凝重,但上首的主位却是空着。
    裴辑目前是汉中郡守,阎规有军中护军之职,他们两人是汉中文武之首,眼下却都分列下首,不发一言,实在耐人寻味。
    眼见主位空悬,帐内聚集的文武开始察言观色,窃窃私语。
    “军中将吏都来齐了么?”
    响亮的声音在帐中响起,一个挺拔的身影在帐中幕后转了出来。
    “甘侯,甘将军。。”
    军中将吏见状,无不瞠目结舌。
    不怒自威的甘陵站在主座案后,挺胸收腹,按剑扫视众人,再次响起的声音明显加重了语气。
    “骠骑将军有令!”
    裴辑、阎规闻声下拜,帐中其他将吏见状也纷纷下拜。
    “骠骑将军令本将率两万大军南下,统合汉中诸军,收取益州。此时大军已近骆谷口,本将率军中精骑先至,裴府君、阎护军,请验符!”
    裴辑、阎规之前已经见过阎行的军令,验明虎符则是需要当着帐中众将吏的面,护军阎规见甘陵大手一挥,连忙恭敬地上前与甘陵验过虎符,然后又小心回到下首自己的位置上。
    甘陵至此才名正言顺地高踞上首主座,他目光炯炯,面带威严,虽不发一言,但帐中的气氛已经变得庄重肃穆。
    看到帐中的众将吏在自己的目光下屏气凝神,不敢与之对视,甘陵这才满意地微微颔首,继续开口道:
    “兵贵神速,本将此番奉命伐蜀,深知蜀道艰难、大军难行,故不与军中步卒、辎重同行,先引军中精骑亲至,就要先发制人,夺取白水、葭萌诸关隘,诸君可有异议?”
    “这。。。”裴辑和阎规对视之后,转头看向其他人,帐中将吏虽然看到了裴、阎二人的眼神,却始终没有一个开口。
    甘陵此番奉命领军前来,大权在握,位在裴、阎二人之上,初来伊始就对汉中的军事改弦更张,接下来还要攫取汉中军政大权,究裴、阎二人之心,都是有些不甘的,奈何军议之前已遭甘陵一番敲打,二人此时却是不敢率先出言反对,只能使眼色示意帐中其他将吏。
    帐中诸将吏,全去恶乃甘陵旧部,马岱、马铁等乃甘陵姻亲,成公英、张就等又与甘陵有凉人乡谊,可以说大半都是与甘陵沾亲带故的,因此皆缄口不言,毫无异议。
    甘陵见此,一笑而过,旋即肃然下令。
    “既无异议,军中诸部可检点人马、收拾行装,不日开拔。另外,本将亲至乃是军中机密,诸将吏有敢泄本将亲至者,斩!”
    一番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帐中将吏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连忙躬身应诺,俯首领命。
    ···
    十天后,葭萌关。
    在修建于陡峭山岩之上的关墙内,守将霍峻扶着墙垛,迎风站立着。他脸色沉重,默默远眺着从西北山谷不断冒出的敌军行伍。
    一千,两千,五千······很快,霍峻就放弃了原先计算敌军人数的计划,他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不由咽了一口唾液,喉结不安地滚动着,转首看向另一旁裹着大裘却依然被冷风吹得畏畏缩缩的庞统。
    “庞先生,此处风大,我们到城楼内再说吧。”
    霍峻摆了摆手,率先向城楼内走去,庞统在亲随的搀扶下,也缓缓迈动脚步走向城楼。
    城楼内,霍峻在最近一处生起炭火的火盆前停下脚步,他忽地转身,目光投向庞统,急促地说道:
    “庞先生,汉中的敌军来得实在是太快了,白水等地的关隘多半来不及防备,就被敌军的小股精锐袭破了,只来得及用烽燧示警。。。眼下大量的敌军正从白水等关隘源源不断地通过,逼近葭萌关,这,,这,关城只怕很快也要守不住了。。。”
    说到后面,霍峻忽然又变得有气无力,原本急促的舌头也变得迟钝起来。
    “葭萌关必须守住。”
    庞统面无表情地与霍峻对视,语气平静。
    “可,,可敌军来得太快,人数众多,观这态势,只怕是汉中敌军倾众而出要来夺取葭萌关,现下关内守卒不足千人,人心惶惶,再有——”
    “霍校尉,葭萌关必须守住!”
    庞统打断了霍峻的话。
    “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明公的军令。眼下明公正在率军围攻雒城,很快就要兵临成都,大功即将告成,成败与否就在雒城与葭萌关哪里先攻破,这里必须守住,否则,我们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可是。。。”霍峻还想再争取,但在庞统愈发锐利的目光下,不得不止住了话头,终于意识到无路可退的他凄然一笑,想了想,最后问道:
    “如果守,要守住关城多久?”
    “至少十日。”
    “十日。。”霍峻喃喃自语,他不知道自己的部曲能否守住十日,更不知到那个时候麾下还能剩下多少兵卒。
    片刻过后,他又想到了什么,着急地问道:
    “十日之后呢,我是说十日之后,我们撤向哪里?”
    “大小剑山。”庞统望向阴沉沉的天际,突然露出一抹笑容。
    “大剑至小剑隘束之路三十里,连山绝险,只要撑过十日,再撤到那里,有腊月的大雪和明公的增兵,足以阻遏西凉军的马蹄了。”
    “十日。。”霍峻听完庞统的话,内心已经无暇他顾,他心念着十日期限,默默握紧了拳头。
    ···
    葭萌关外,一处山丘上。
    甘陵身披大氅,高处的寒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鸟瞰着脚下远处山谷转出的还在保持行进队形继续向前的己方军队,转头望向那座远远建立在山岩上的关隘,以及关城上影影绰绰的黑点。
    “这关隘,不好打。”
    甘陵凝视了一阵,呼出一口白气,缓缓说道。
    身后的马休、马铁闻言,对视一眼,意识到立功机会到来的他们有些激动,争相请战。
    “姊丈,休(铁)请战,三日内,立下此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