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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皎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根本不知道卢萍心脏有问题。
从京市飞回家,行程两个半小时,市区到机场仍有一段距离。周皎到达市一医院的时候,已是半夜两点,医院的探视时间早已经过了。
住院大楼在门诊大楼的后方,周皎不死心地绕到了后门,铁门内外职工仍有进出,周皎进了铁门,才发现住院大楼的门却是锁住的。
楼前有个小型花园,红砖堆的花坛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不知道他在那里坐了多久。
楼前的昏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他身上黑色的大衣上,光晕像薄薄一层轻雾,或者本来就是入夜以后的冷霜。
他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疲惫,眼下青黑,额前的碎发也乱糟糟的。
周皎定住脚步,静静地看着他。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来,终于也看见了她。
高未然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脸上流露着显而易见的担忧,道:“叔叔在楼上陪阿姨,只能一个人陪床,我就下来等你,过了探视时间了,明天七点再来吧。”他说着,看了一眼手表,“哦,也不是明天了,七点再来吧,你先回去睡一觉。”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上周来这里出差,就去家属院看了看阿姨,真的是凑巧,她心脏病发作的时候,我刚好也在。”
周皎闭了闭眼睛,遏止住了翻涌的泪意。
高未然凝望着她发红的鼻头,缓了语调说:“手术真挺成功的,主刀大夫特别有经验,术后恢复也不错,往后按时用药,阿姨不抽烟不喝酒,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周皎并没有说话,她的鼻子酸酸的,眼睛还是克制不住地红了。
高未然慌张又道:“皎皎,你别太担心了,真没大事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她一开口带了哭腔。
高未然更慌了:“阿姨说你出差了,术后再跟你说,我原本打算明天一早,真的,明天一早我就给你打电话。”
周皎垂眼,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终于把心里反反复复的话问出了出口:“我爸我妈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我是不是一个坏女儿啊?”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但是她哭得无声,哭得悄无声息。
高未然立刻伸手,揽住了她:“你在说什么啊,当然不是!”
她的肩膀在他怀里颤抖了起来,高未然伸手轻轻地去摸她的后脑勺,等了一小会儿,才道:“你当然不是一个坏女儿,阿姨说了,你从小就努力学习,考好高中,考好大学,上班也特别认真,再没有比你更好的女儿了。”
“你骗人。”周皎瓮声瓮气地说,“我妈才不会这么说。”
高未然笑了一声。
卢萍确实没那么说。
那天他去看卢萍,卢萍和他说的是,周皎去京市念书以后,她适应了挺长时间,她说,周皎刚去念大学那会儿,有的时候,她在窗口看见穿校服的女学生从下面骑车过去,她都会想,啊,是我们皎皎回来了。
可是,此时此刻,他肯定不能这么说。
“阿姨真是这么说的。”
周皎渐渐止住了哭,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问:“有纸巾么?”
汹涌的情绪过后,她感到了赧颜。
高未然从兜里摸出来一包纸巾,递给了她。
好在凌晨的住院大楼外,荒无人烟。
周皎哭了一场,压在胸口沉甸甸的重量也随之轻盈了些。
她抬头仰望高耸的住院大楼,灯火细微,尽头处只有楼道的灯光还亮着。
“我明早七点来。”周皎打算回家换身衣服,还要给李工写封邮件请假。
“我送你吧,这会儿这么晚了。”高未然道。
他去停车场把车开到了后门。
周皎后知后觉地想,难道高未然这几天都在医院?
“你来这里一周了?不是出差么?不耽误你工作么?”
“刚好这边有事,多呆一段时间,不耽误事,我每天抽空来看看阿姨。”他顿了顿说,“这几天都是你爸爸在照顾她,陪她住在医院里。”
周皎沉默了下来。
她和周达通几乎不怎么闲聊。
自她大学毕业后,周达通便住回了家里,卢萍说他的外债还得差不多了,可以住在家里了。
可是,除了逢年过节,周皎长期在外工作,也没有什么机会见他。
卢萍每次去看周皎,也是一个人去,不会叫上周达通。
周达通自己也清楚,他和周皎的关系淡漠得不像寻常的父女。
高未然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从市一医院到家不远,凌晨的大马路没有多少车流,不过十来分钟,周皎便到了家。
她下车前问:“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你这几天都住酒店么?”
高未然摇头道:“我还是住七中那边。”
周皎“哦”了一声。
高未然笑着说:“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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