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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关素舒一眼,关素舒读懂了他的意思,接过他的伞撑着。
徐周衍蹲下身替老人绑扁担,他动作麻利,绑好了扁担,单肩就能顶起。
他身上还穿着衬衫和西装裤,明明是一副都市精英的模样,挑起担子,也不忸怩局促,关素舒都看呆了。
见他走了,老人拍了拍她,道:“他没打伞呐,不快去?”
“噢噢。”关素舒稀里糊涂撑着伞跑了上去,举高了手臂为徐周衍撑着头顶。
徐周衍放慢了脚步说:“没事,雨不大了,你不要淋到。”
关素舒别扭起来,傲娇道:“本小姐给你打伞,你还不领情?”
徐周衍愣一愣,沉沉笑了。
关素舒脖颈上挂着相机,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拎着镜头包,在雨幕里走在挑着担的男人身边,走了一会她笑道:“你挑担,我拎包袱,我们现在好像在拍电视剧。”
徐周衍心念一动,“什么电视剧?”
“西游记呀!”
徐周衍:……
他哑然过后,笑了好久。
*
古镇离金家村不远,只是开车过去的路不大好走。
一路颠簸,总算把老人送到了家。
老人房子有个小院,正门大铁门锁着,车停在门口,三人下了车。
铁门一响,房子里的看门犬就开始狂吠,关素舒吓一跳,立马蹿到了徐周衍身后。
看到她怕,老人走进去对狗凶了一声,那大黑背呜呜咽咽的也就不敢叫了。
关素舒跟在徐周衍身后谨慎地走进去。
院子里有搭起来的木架,有一层楼这么高,空空的,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引人注目的是院子里开了块田圃,不是种菜而是种花花草草,有的草生锯齿,及膝高,而花有些喇叭低垂,有些浓艳似牡丹,而又不是牡丹。
她好奇问徐周衍:“那是什么花?”
“艳的是芍药,一簇一簇的是铃兰。”他好像无所不知。
芍药,原来芍药这么好看。
老人打开屋门道:“快进来吧。”
老人独居,家里却也不脏乱冷清,破旧的脸盆碎碗里种着花,有一种破败的浪漫。
他们随老人从厅堂到客厅,客厅里摆着一张老人的黑白肖像,关素舒看了几眼,心里有猜测,没多问。
“我把烤桌打开,你们暖暖身子。”老人说。
“谢谢您。”
客厅里暖桌、沙发、电视都是新的,窗明几净,有一种淡淡的花的芬芳混着陈旧的老人的味道,关素舒看什么都很新奇。
“我给你们泡杯茶驱驱寒。”老人说着往厨房去,关素舒也紧跟了过去看。
厨房用的还是炭火,烧水用的茶嘴水壶。
关素舒搭了把手,将水壶拎上炉子,还怪重的。
看着老人佝偻着背,通着火洞,蓝色火苗丛丛燃起,灼烧着掉漆的银色水壶时,她福至心灵,忽然有些明白了人间烟火的真正含义了。
厨房用不着她了,她又转出来,站在窗口远眺。
她看远处田垄黄牛在犁地,有农人在插秧,近处有炊烟袅袅,远处是云山雾霭。
肩背忽然一重,她回头看,徐周衍站在她身后,用一块毯子拢住她的肩膀。
他的手只在她肩上一搭,复又松开手。
他身上深色的衬衫被雨氤氲出深迹,他倒不在意,关素舒给他掸了掸,感觉他肩膀一紧。
她停下手,上前一步好笑道:“徐周衍,干嘛每次我一碰你,你就很紧张的样子?”
他低下头,唇抿得很紧,慢慢地放松了肩膀,说:“你踩我鞋了。”
“啊?”关素舒后退一步,却被徐周衍拉住胳膊扯进怀里。
“花盆。”他说。
窗台上摆着花盆,她若是后退必然会把花盆撞下去。
他把她拥在怀里,却久久没有松手。
时间静谧,她的心跳很响,像要撞出喉咙口了,她揪住他的衣摆,发现他的怀抱格外暖,有淡淡的清香。
没等他们回过神,厨房门一响,两人立刻弹开。
“时候不早了,你们要不要留下来吃饭?”老人走了出来。
关素舒回过身掩饰前一刻的慌乱,道:“啊,麻烦吗?”
“不麻烦,”老人家笑,“我一个人也是吃,三个人也是吃,你们不要嫌简单就好。”
“不会不会,吃什么都行。”关素舒连忙摆手。
徐周衍看着她,欲言又止。
老人家的简单是真的简单,关素舒对篮子里的蔬菜很是新奇,指着问老人:“奶奶,这是什么菜,好吃吗?”
“马上要小满了,是吃苦菜的时候了,尝过就知道了。”老人说。
“小满”,关素舒忽然觉得这个主题很好,小满小满,小得圆满。
她帮忙洗了洗苦菜,徐周衍帮忙切菜,架上锅,一大勺猪油下锅,油一热滋滋作响。
关素舒拿出了相机,问老人: “奶奶,我要完成一个拍视频的作业,能不能在你这拍点东西,我不妨碍您做事。”
“都行。”老人很通情达理。
关素舒在客厅架上三角架,又举着相机去拍老人忙碌的背影。
这儿没有高级的集成灶,锅一热,油烟四溢,呛得人涕泪横流。
关素舒一边打喷嚏,一边给徐周衍打手势,让他不要入镜,镜头外徐周衍的表情有些无奈,他掸了掸手上的水,擦干后折下袖口,眼睛安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