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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么厉害呀?”谭璇笑,眼神微微闪烁。
“但是,当他们提起江太太的时候,老公要怎么办呢?江彦丞的老婆被他照顾得不好,情绪不对,身体也抱恙,怎么想,都是江彦丞的错。”江彦丞的唇角没了笑意,眼神里的怜爱却没褪去。
“……”谭璇没说话。
“无论是父母、兄弟姐妹,还是你的闺蜜同学,甚至是以后我们的孩子,余生伴你最久的,是你的老公,是我。宝宝,风雨来的时候,你觉得痛苦难熬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想对老公说的吗?还是说,老公在你心里并不值得信任,你宁愿皱着眉把心事咽下去,也不肯对老公说?”江彦丞抿着唇,他的眼神那样沉,却并非被情事所困时的迷离,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并且,坚毅。
谭璇被他一问,眼眶瞬间红了,眼泪跟被下了咒语似的说掉就掉,昨晚她已经在江彦丞面前哭过了,因为他说“谭璇,你的确有罪”,这句话戳中了她的心,她没有因为罪孽失去爱人,这是她从来都不敢奢望的。
现在,江彦丞不依不饶,要把她心里最隐秘的痛挖出来,他想要的,不只是她哭着承认自己有罪。
“我……”谭璇的视线没再盯着江彦丞,而是看向了未知的某个地方,“当时……我在仁信医院眼科实习,跟着一位眼科资深的老医生做助手,那台手术其实并不复杂,一切本不会是后来的样子。只是我自己……前一天,陆翊跟我提分手,毫无预兆……”
谭璇没能继续说下去。
江彦丞接了她的话“所以,在那台手术上,作为助手的你,出现了失误,导致病人的一只眼睛晶状体破裂,接着另一只眼睛也出现感染坏死,老人彻底失明。因为双目失明,几天后,老人发生了车祸,去世了。而你,永远都走不出来。”
谭璇哽住,连呼吸都停了,她挤出一丝笑,泪眼朦胧中说“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个老人的眼睛……他本可以好好的,都是我的错。”
“医院手术本就存在失败几率,你作为眼科医生的助手,并不能独立完成一台手术,在那样的条件下,你接触病人的可能性不大,那么,你出现了什么大的失误?”江彦丞冷静地问,并没有因为她哭,他就停下来哄着。
最不堪的部分都已经说出来了,谭璇的抽噎渐缓,开始敢去回忆“在最后给病人缝合伤口的时候,我应该是因为精神恍惚,拿错了药,那个药加速了病人伤口的恶化,不到一个小时,他的眼球就坏死了……后来仁信医院查出来,那药是从国外引进的新品类,在某种程度上有快速治愈的效果,可是副作用并没有通过检测,本不该出现在手术室里……”
“那位老医生最后引咎辞职,一个星期后,被发现猝死在家中。而你,因为愧疚和自责,没有办法继续医生的职业,并且,老医生的死对你造成了很大的刺激,接受了家里和仁信医院的商量结果——你被吊销医生执业资格,从此退出医疗行业。”江彦丞娓娓道来,前因后果他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谭璇垂下了眼睛,脸上泪痕明显,情绪却已经没有那么激动了,她心里最阴暗的部分被江彦丞说了出来,好与坏,都是她曾经做过的,有什么办法呢?
那就是她的原罪啊。
伟大的医生们会在手术失败后越挫越勇,以救治更多的人为己任,来消弭之前失败的阴影,再痛苦再难受也必须要往下走啊,否则,以后的病人怎么办?
可是失败如她,在经历了一次死亡后就被打倒,慌忙地逃离了救死扶伤的手术室,她曾宣过誓,终身都要以救人为天职,她最终没能做到。
“嗯,宝宝,老公都知道了。”江彦丞还握着她的手,却只是握着,等她情绪稳定下来,他的声音早就没了刚才叙事时的冷硬。
他顿了顿,笑道“所以,我们家宝宝这一年多以来,把所有挣的钱都捐给了爱心基金会,专门给那些贫困山区的孩子、老人治疗眼睛,对吗?”
谭璇抖了一下,她的眼睛红着看他,还有什么是江彦丞不知道的?
“虽然是匿名,但想查还是能查出来。”江彦丞一笑,随后,拿过一旁的iad,点了两下,翻到了某个界面,柔声对谭璇道“宝宝,老公知道你心里始终放不下那场医疗事故,老公也不会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如果你愿意停在这里,老公就陪你停下来。你惦记着那个老人,老公就陪你一起惦记着,你的罪,我们用一生来还,老公陪你还,好不好?”
他说着,把iad翻了过来,递到了谭璇眼前。
“这是……”谭璇的眼睛睁大,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iad屏幕。
“10月17日,今年的‘世界爱眼日’当天,由各界爱心人士组建的‘萧道廉爱眼基金会’在锦城正式成立,谭璇女士捐赠五百万元设立‘爱眼专项基金’。据了解,爱眼专项基金支持的重点领域包括:青少年视力健康行动、基层眼科医疗服务能力建设、国际眼科人道援助行动、贫困白内障复明行动和角膜盲症救助计划等方面……”
萧道廉,是那位死去的老人的名字。
“江彦丞……”谭璇的情绪忽然崩了,她捂住嘴看着江彦丞,第一次哭得像个孩子。
昨晚,当她出事时,这个人和她说,你有罪,你要自己承担、自己去面对,老公也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