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真的不知道来的人是顾铮。
    众宸的总裁。
    大卫低着头，汗如雨下，像是被大雨淋过一般。
    他脸上和身上混杂着自己和叶蓁的血迹，衬衫凌乱破烂，暗示着刚刚二人的对峙有多么激烈。
    直到一双黑色锃亮的皮鞋停在他面前，他整个人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缓缓抬头，对上一双浅蓝色的眸子。
    一向听闻顾铮温和绅士，脸上常带着笑意。
    此刻的他却和传闻大不相同。
    男子俯视他，狭长的眼眸不带半点温度，凛冽的冷意和杀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钻心的寒意从大卫的背脊一直浸入心里，他打了个寒颤，只看了一眼便惊恐地再次低下头，嗫嚅着嘴唇，结结巴巴道：
    “顾……顾总，对不起……我真……真的不知道她是您……您的朋友。”
    空气仿佛被凝固了，结着一层冰。
    “嗒——”
    大卫的血液混着汗滴在地板上。
    “你不是众宸的员工，谁让你来的。”
    大卫的嘴唇因失血而变得苍白，他慌忙解释：“我……我是鲍威尔手下项目外包的老板，他临时有事才让我过来的。”
    顾铮眼眸微眯，鲍威尔是众宸的市场总监，如果没记错，来之前还和他在一起开会。
    众宸向来不允许外包，如果是真的……
    “他让你来做什么？”
    大卫咽了口口水，眼神心虚地到处乱瞄，支支吾吾道：“他……他让我来替他接受一个采访……”
    顾铮上挑的眼尾罕见地带着几分冷厉，俊脸紧绷，面无表情地重复：“采访？”
    大卫心尖一颤，头几乎要埋到地里去。
    哆哆嗦嗦的软弱模样，就像是老鼠见了猫。
    哪里还有半分方才面对叶蓁时的蛮横和霸道。
    顾铮不用多想，就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和秘书来到四十九层去见艾琳娜，路过这间接待室时听到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和呼救的声。
    几乎是瞬息的时间，他就认出是叶蓁在呼救，没有半分犹豫，他立即踹门救人。
    幸好他来得及时，如果再五分钟来……
    顾铮回头，叶蓁被江景廷搂在怀里，苍白虚弱的脸上，血迹清晰可见。
    察觉到他的目光，江景廷倏地转过头来，原本还温柔的眸色瞬间变得冰冷深沉，他对叶蓁低语几句，随后将她放在沙发上，朝大卫的方向走来。
    沉沉的脚步声，犹如死神的步伐，迈在大卫的心尖上。
    “抬起头来。”低沉到极点的嗓音，让人分辨不出喜怒。
    大卫僵着脖子，察觉到顾铮身旁的男人，大脑在极度惊惧的情况下已经失去了对意识的操控，只能遵从男人的命令。
    他抬头，还没看清男人的脸，被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挟着一阵劲风，以力不可挡的气势向他踢了过来。
    “啊——”
    在场所有人具是一惊。
    大卫惨叫一声，肥壮的身子被踢飞几米，撞在落地窗上，「咔嚓」，窗户瞬间出现如蛛网般的裂痕。
    “对……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吐出一口血，血沫裹着两颗牙齿，五脏六腑疼的几乎要移位，边哀嚎边跪地求饶。
    江景廷胸口起伏着，清衿的俊脸上满是阴沉的怒意，冰冷倨傲的眼眸俯视着苟延残喘的大卫，就像在看一只蚂蚁。
    他腿刚迈开，却被顾铮拉住。
    “警察等会就来了。”顾铮皱眉，低声道。
    这是让他冷静点的意思。
    江景廷是练家子，刚才那一脚用了十成的力气，要让他这么打下去，大卫被他打成残废或者更严重也未可知。
    顾铮用眼神指了指沙发上的叶蓁：“等他进去了再收拾也不迟，别吓到她。”
    江景廷睨了眼大卫，冷嗤一声，似笑非笑：“他在你的地盘这么做，我不相信背后没有人。”
    顾铮喉结上下滑动，没有反驳。
    叶蓁差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江景廷无论怎么指责他都有足够的立场。
    江景廷甩开他的手，狭长的凤眸漠然地扫了眼大卫，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道：“我不希望再在伦敦看见他。”
    他转身，不等顾铮反应，扯出一个讥诮的笑：“当然，如果你解决不了，我可以来联系帕克局长。”
    帕克，伦敦南华克区的警察局长。
    顾铮浅蓝色的眸子划过一丝愠怒，额角的青筋隐忍地跳了两下，沉声道：“这点事我还不至于需要你的帮忙。”
    江景廷冷笑，不置可否。
    他走到沙发边，俯身将叶蓁横抱在怀里，在她的额头印下浅浅一吻，低声道：“我们走。”
    “嗯。”
    叶蓁勾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肩上。
    昨晚艰辛劳作和低质量睡眠，加上神经高度紧张和过度惊吓，这一切接踵而来，让她仿佛一下子被人抽走了力气，疲惫不堪。
    江景廷感受到她此刻的脆弱，眼底满是心疼，将她抱得更紧。
    目睹了一切的顾缱眼睁睁地看着二人离开，连招呼都没有。
    擦肩而过时，她清楚地看到叶蓁睁眼，二人对视了一瞬，她便漠然地阖上眸子。
    顾缱咬牙，死死地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