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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京州愣了愣,微不可见的笑笑:“嗯。”
秦枝也笑了笑,没再和他多说,就离开了。
李京州没送她。
秦枝走出酒店,再回头,看到他在阳台上。
她跳起来给他摆手,穿着拖鞋,上衣只一件白色的薄打底,也不嫌冷。
李京州没忍住,给她打电话,骂:“你二百五?”
秦枝回骂他:“你三百六。”
“……”李京州气笑了,“你……”
“你四百八!七百二!”秦枝哼了一声,“挂了。”
她第一次挂他的电话。
潇潇洒洒转了身,她的嘴角瞬间紧绷了下来,她不会知道,他也是这样。
短暂的分离已经让人难受成这样,大概这就是热恋的魅力。
很快匿入下一道街区。
再走不到十分钟,就进小区了。
回家之前,秦枝很想抽根烟,但她知道,尼古丁能消散的愁太少了。
于是她没怎么迟疑,很自然进了家。
秦风华一个人坐在客厅。
听到动静,他转过脸,一见是她,一口气松了下来。
他摁了摁太阳穴,站了起来:“我们聊聊?”
“我和你之间没有矛盾,所以没有可聊的。”秦枝走到客厅,问,“蔡茹呢?”
秦风华看着她,很久都没说话,但最后还是朝卧室指了指。
秦枝点点头,她往主卧走,走到一半,她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你为什么喜欢她?”秦枝听见自己把一个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问出来。
秦风华愣了愣,才回答:“漂亮,爽快,活得敞亮。”
“是,这些的确是她的优点。”秦枝顿了一秒,嗤笑,“可她也无知,庸俗,自以为是。”
秦风华明显沉默了一会,在秦枝即将转身的时候,他忽然说:“但她成为你妈之前不是这样的,她最开始也是一个和你一样的小女孩而已。”
“所以,是我的错吗?”秦枝对秦风华说得每一个字都理解但抵触。
“不是你的错,但也不是她的错,亲子关系是永远无解的难题,就像我和响响,我们之间也有隔阂。”
“……”
秦枝知道,蔡茹凶悍,市侩,庸俗,很多不好的品质就像她身体里的血液,是她无法抽离的一部分。
但那是因为她尝遍了生活的苦。
娇娇女变成母夜叉,只需要一次错误的选择。
蔡茹为了补贴家用,很早就辍学打工,二十岁那年她未婚先孕,早早结了婚,但破裂的感情却远在幸福之前到来,秦枝的生父嫌秦枝是女孩,没有要她,后来蔡茹开始独身生活,养家,养孩子,一过就是十三年。
蔡茹做过菜贩子,卖过保险,也做过按摩师……遗棠虽然是大都市,但也没有对一个单亲妈妈包容太多。
秦枝初二那年,蔡茹到烟城贩海鲜,认识了秦风华,开启了第二人生。
秦枝知道,以前那么多年,蔡茹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她是爱自己的。
可这和所有的矛盾都不冲突,甚至正因如此,秦枝才会更痛苦,被爱的人以爱之名伤害,以为你好的名义绑架,你反抗对不起对方,不反抗却说服不了自己。
蔡茹很苦。
但是至亲的苦,是否应该让孩子铭记,且偿还?秦枝觉得大可不必。
“枝枝,我知道我心里有点偏心我老婆,但是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心里有多苦。你妈她无法理解,是因为她横冲直撞惯了,她一直以来都是和这个世界对着干的,连老天爷欺负她,她也敢朝老天撒泼。”
秦枝当然记得。
那时候她十岁,被房东偷看洗澡,她年纪小不懂事,无意间说给蔡茹听,蔡茹当即拿了菜刀要去给房东拼命。
蔡茹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不会考虑法律,也不会考虑自己真的把人砍伤之后,幼小的秦枝该怎么办。她总是直来直去,认死理,不会转弯。
还是因为穷的原因。
只有物质条件充足了,人才能花时间去涵养自己,否则想的都是怎么赚钱的事儿。
蔡茹从小苦到大,她没有时间去完善自己的性格,去丰富自己的素质,就像很多落后地区的女人,她们粗鲁,会骂世界上最脏的脏话,但不代表她们坏。
秦枝沉默了。
这些道理,她都懂,但她不能不怨,尤其是蔡茹问出“你是不是性格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她怨恨死了。
秦枝没有和秦风华继续说下去,他的话都是真诚的,但解决不了什么,何况,如他所说,他心里总归是偏向自己老婆的。
秦枝推开了主卧的门,蔡茹睡在床上,听到门响,起了起身,然后坐了起来。
蔡茹捋捋头发,问:“你还知道回来。”
秦枝吊儿郎当,到她梳妆台上坐下,用手撑着桌子,淡淡反问:“你不是叫我回家给你收尸吗。”
蔡茹大概是被秦风华劝过,听秦枝这么说之后并没有发很大火,而是连连点头:“好,你总说我不理解你,今天你说,我听着。”
秦枝听完不知道为什么只想笑:“你要我说什么?把伤疤一次次揭给你看,你哪次不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你……”蔡茹想发火,可压抑住了,“如果你不愿意和我沟通,那就不要怨我不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