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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7)

      方母和叔叔回来是半夜的事情,不用多问,赵禾颐的嘴角就是最好的证据。他那里流了血,破口的颜色和眉心的美人痣一样艳。
    方饮呢?方母问。
    听到保姆给自己打电话,说方饮把赵禾颐给揍了,她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方饮小学时期。当时的方饮尚且会如此冲动,和赵禾颐发生这样的冲突,一眨眼许多年过去,他居然又打架?
    虽然不信方饮会毫无缘由地动手,但方母在继子面前,摆出了绝对偏心的态度,什么也没问,直接保证自己会教育方饮的。
    管家头疼道:他出去了,我拦不住他。
    保姆快要急哭了:哎呀,我也有错。他看着心情差,我却没关心一下他。
    方母说:心情再差也不是打人的理由。
    叔叔看完赵禾颐的情况,皱着眉询问:你和方饮说了些什么,搞得起冲突了?
    你问方饮好了,省得他说我告黑状。赵禾颐敷衍。
    讲了等同于直接帮方饮出柜,那爸爸和继母的反应可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他不乐意干这件事,尽管能狠狠坑方饮一把,可有点恶心过头了。
    方母从包里翻出手机,要给方饮打电话,被叔叔拦住了。叔叔怕方母太暴躁,会把事情越办越糟糕:我来和他说。
    电话拨了两次才被方饮接通,叔叔语气和缓地问他在哪里,他不吭声,接着叔叔打听他怎么和赵禾颐闹成这样。
    方饮轻飘飘地丢了句他欠揍,说完直接挂掉了叔叔的电话。
    在旁边听的方母快要被气笑了,甚至怀疑对面说话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儿子。在大家各自沉思之际,门铃响了几声。
    没人有心思去管门外的人,保姆过去迎客,门外有道高挑颀长的身影立在那里。走近了看,来客的长相足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让她一下子记起来这人是谁。
    陆青折问:我联系不上方饮了,有点担心。请问他在家里吗?
    第57章
    送方饮回家以后,陆青折给其中一个同学回了电话。同学急匆匆地说教授找他有事, 要他马上来趟学校。
    陆青折最开始很疑惑, 如果教授找他, 也该是直接找他, 怎么会拜托那么一圈同学转达?
    同学见他犹豫, 道:上课的时候讲过啊,你忘了吗?教授说了一嘴,嘱咐我们今天中午去他那里。你室友应该也记得的,不信你问问他。
    如果是别人听到这种解释,可能直接跑去学校了。但陆青折不相信自己这么粗心地出了疏漏,再去找室友确认了一遍。
    室友一本正经地说:对,我还纳闷呢,全场就你没来, 而且打电话还关机。
    陆青折这才匆匆折返,到了学校, 他一边纳闷, 一边向教授再三道歉。
    教授和蔼地笑道:你是真的忘了啊,现在也一丁点没记起来?
    陆青折没找借口,应声完,听教授说:我之前在下课前讲了一句, 愚人节快到了, 大家可以挑个同学整蛊下,测测对方的记性好不好。
    陆青折:
    那时候,他听到这么一句话, 根本没想到会轮到自己被恶搞,现在虚惊一场,不知道该哭该笑。
    班里同学听说他上当了,纷纷表示惊讶。本来他们以为陆青折很难忽悠,八成要不了了之的。
    陆哥你不知道四月一号是什么日子吗?有人感叹,之前没被骗过吗?怎么那么单纯啊。
    陆青折知道今天是愚人节,早上还和某个摔了跤的迷糊蛋待在一起呢。可在之前的几年里,没人会这么和他开玩笑,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他确实猝不及防。
    这就像是自己早已习惯了被忽视,这种时候只在人群外远远地观望,这次他突然被围在中央,无措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别扭地答:你们演得太好了。
    大家在班级群里起哄了一阵,亲近地和陆青折打趣,接着各过各的周末生活。
    陆青折想和方饮讲这件事,可方饮一直没回复他。起初,他以为方饮在午睡,没太过担心,留在校图书馆看了一会书。
    他等到了下午六点钟,方饮还没有任何动静,自己不禁开始着急。
    告别时,方饮有些低落,可在下车时,他凑过来亲了自己一下。以生气程度来看,没道理扭头便开始翻脸。
    而且,方饮以往不止一次说过:我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好,让你心里不舒服,你得和我讲明白,不能打冷战!
    既然方饮讨厌被这么对待,应该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去对待别人。
    陆青折这么想着,猜测他是太累了以至于睡过了头。直到八点钟,他给方饮打了两通电话,方饮处在关机状态。
    然后他去找了纪映,问方饮在哪里。纪映在电话那端刷牙,一头雾水地说:不知道啊,刚才我邀请他打斗地主,他没回我,我还以为他和你在约会。
    陆青折道:下午送他回家以后,我就联系不上他了。
    纪映很不解:他怎么回事啊
    感觉纪映完全处在状况外,他再去问了方饮的一圈同学,包括苏未。苏未道:他晚上来过我打工的店里,吃了一碗盖浇饭,看上去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呀。
    哦。苏未忽然想到了什么,叹气,他手背上有抓伤,我没仔细看,以为是小动物挠的,问过他要不要上药。
    然后他没让上药,说自己要去玩了。我不知道他具体去了哪里,离开了将近有两个小时。他补充。
    陆青折说:店面在哪里?
    体育场路这一圈。苏未道。
    那附近是各种各样的娱乐场所,以夜店为主。陆青折顿了下,继而说:谢谢,我知道了。
    他知道以后想去找方饮,可他忍住了,这种举动对方饮来说是碍事也不一定。
    到了深夜,他依旧没收到方饮的回话。看着聊天记录里,满屏幕全部是自己发过去的话,陆青折沉默了会,还是没能彻底忍住。
    他鲜少这么心乱如麻,穿外套时因为过于急躁,没能把拉链拉好,就这么出门了。
    近期昼夜温差极大,白天暖和得和初夏无异,到了夜晚,可以冷得仿佛一下子回到冬日。
    一阵风吹过来,陆青折被冻得手指有些僵,下意识想到方饮今天穿的是薄衣服,于是更加烦闷了。
    他到方饮家门外,见方饮的房间是黑着的,没作多想地摁了门铃。
    保姆没有热情地招待他进来,隔着一道铁门,神色为难地瞧着他,潦草地说方饮出去了。可她刚刚说完,赵禾颐站在门外,隔着庭院和陆青折对望了一眼。
    赵禾颐嘴上的擦伤太明显了,说话牵动到伤口时,恹恹地蹙了下眉头。他对保姆说:为什么不随手关门?风吹进来,冷死了。
    保姆连忙道歉,冲着陆青折微微弯腰后,唉声叹气地回到了屋子里。门还没碰上,紧接着又被推开了,赵禾颐快步走出来,顺便反手甩上了门。
    他和陆青折面对着面站着,挑了下眉梢。他道:看见你男朋友的杰作了吗?在你这里装乖装老实,背地里打起人来和发疯一样。
    他们三个人见过几次面,甚至一起吃过饭,就在这栋看似温暖的屋子里。
    那时候这对继兄弟也是剑拔弩张的,互相存有敌意。方饮有几次被赵禾颐讽刺了,明明可以伶牙俐齿地反驳,却不吭声,想想也知道是因为陆青折在看着,装模作样的。
    陆青折说:他手上的伤是你抓的吗?
    赵禾颐不屑地嗤笑:我要是不反抗,破相程度可不止这么点了。你记得好好教育下
    陆青折打断他:你要是打开这道门,破相程度也不止这么点。
    不继续浪费时间,陆青折大概能猜出方饮为什么会消失这么久了。方饮回到家以后撞上赵禾颐,两人一来二去的吵出了火气,本就不顺心的方饮经不起挑衅,因此和赵禾颐动了手。
    挑起事端的人肯定是赵禾颐,眼前舒舒服服窝在家里的也是赵禾颐,嘴角的伤口被仔细地涂了药膏。而方饮呢?
    陆青折望了眼屋内,方母站在落地窗边,和中年男人激烈地诉说着什么,动作幅度很大。
    话不投机半句多,赵禾颐转头就走。过了会,陆青折看到方母给赵禾颐倒了一杯水。
    这举动是不是心甘情愿的暂且另提,至少这一刻,他觉得方饮什么都没有。
    方饮夺门而出以后没到半小时,已经后悔了。明明是赵禾颐先损自己的,怎么是自己在外面吹冷风?
    手机没电以至于关机,他没忙着开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到两腿发麻,他拦了辆出租车,在车上用了司机的充电宝。
    司机抱歉地说:充电宝也只有小半格的电了。
    用这点电量结了账,迅速切换成飞行模式,再去苏未待的地方吃了一碗盖浇饭。在热热闹闹的大堂里,方饮整个人茫然了,事到如今没特别愤怒,也没任何好转,麻木地吃了半碗饭,旁观着苏未忙里忙外。
    苏未一时半会没空陪他,等到店里的客人少了些,在他边上休息了会。
    方饮手上的伤口没再流血,可存在感很强。苏未见着了,马上握住他的手腕,有些担忧地问:怎么回事?你的手要不要上药?
    方饮不打算给人添堵,心情再差,也强行挤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笑脸,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他道:不小心刮了下,没事。
    接下来几个小时的记忆,单调且朦胧。方饮坐在公园湖边的长椅上,看上去仿佛在出神,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想,也不愿意处理任何事情,就是望着眼前的一幕幕。
    看着不远处的大屏广告,夜店亮起的招牌,还有商务楼通明的灯火,这么多光照进他眼睛里,可他觉得周围好黑,是空空荡荡的那种黑。
    最后一点电量是被方母耗光的。把飞行模式调为正常的半分钟后,他正打算回复陆青折的留言,还没发送,便跳出来妈妈的来电。
    接通电话时,他对他妈妈已然不抱任何希望。果然,他妈妈永远不会在这方面让他吃惊。
    说话的人是叔叔,可想而知,他妈妈情绪绝对十分强烈,打算把自己臭骂一顿。这男人怕她搞砸,不得不插手,权当两人中间的缓冲剂。
    方饮扔了一句话过去就挂断了电话,时间掐得非常妙,说完立马关机。
    捏了捏拳,伤口疼得他倒吸凉气,手机冰冷的轮廓也让他手指发痛。他狠狠把手机扔向了河面,一如孩童时期往这里扔石子。
    他的青春期过得寻常,和其他人一样喜欢玩闹,谈不上多听话,也没太傻逼。而在混沌的青春期结束后,他反而干了件非常冲动的事。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陆青折的家门口,看着A市的夜间繁华慢慢平淡,最终街上安安静静,时不时有鸟鸣。
    浑浑噩噩地迈上半山,再摇摇晃晃地停住,他敲了敲门,没被放进去。
    敲了大概有五分钟,对门的爷爷被他折腾出来了。
    老人道:年轻人起那么早?这才五点钟,我刚在院里打了套太极拳。
    方饮的嗓音有点颤,是被冻的。他说:对不起,我吵着您了。
    那倒没有,找陆青折啊?他可能没回来呢。老人说,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腿抖得站不住了,方饮靠在门上,点了点脑袋:谢谢。
    他心想,也是,陆青折说不定回学校去了,在把自己送走前,那么多同学呼叫他呢。陆青折不是独属于自己的私有物,相反的,他总会离自己很远。
    坐在台阶上捏了下腿,他酸痛地咬住牙,继而被车的前照灯给笼罩住。光线在晨间有些刺眼,方饮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
    陆青折下车来,一言不发地看着缩在自家门口的方饮。
    方饮也没开口讲话,只是把胳膊撤了下来,双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
    露水浓重,方饮的发梢和睫毛有些潮,穿着单薄的衣衫在一片竹林前坐着,肩膀和腿细微地发着抖。
    陆青折什么也没问,过去把他拉起来。方饮站不太稳,用手揪着陆青折的袖子,看陆青折输入指纹密码,把他领进去。
    被赵禾颐的三两言语刺激到后,方饮竟觉得赵禾颐有句话没什么错,他和陆青折没什么好说的。
    生活习惯不同,个人爱好不同,有时候连最普通的交流,自己都难以理解对方。他听陆青折和同学沟通,如同在听另一个世界的语言。
    虽然为此倍感烦恼,不过,他最希望能传达到陆青折那边的,并非这些琐碎,是短短的五个字。
    他喃喃:我只有你了。
    第58章
    拿了一块热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方饮冰冷的双手, 陆青折问:怎么不接电话?我找了你好久, 还去过你家。
    方饮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 垂着脑袋不吭声, 等着对方训自己。
    陆青折随手把毛巾摆在洗手池边上, 垂着眼睫问:是不小心的,还是发赵禾颐的脾气,顺带牵连我?
    见方饮和哑巴了一样,他道:不是只有我了吗?那应该什么烦恼都要让哥哥知道,那样哥哥才能帮你。
    陆青折彻夜找人,快要把整个A市给翻个底朝天。他之前仅短暂地去过一次i,今晚几乎把所有夜店给见识了一遍,就是没看到方饮的人影。
    现在方饮就在自己面前, 他百感交集。
    庆幸、生气和患得患失糅合在一起,他此刻的心情没比方饮好多少。陆青折觉得方饮可恶又可怜, 自己正在心疼他, 他却叫自己猜谜语。
    整个人暖和了一点,方饮的神色没那么僵了,坐到沙发上去。他道:对不起。
    陆青折没逼着他多说些什么,投降般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起身去给他倒水, 再把水杯塞到他手里。
    方饮握着杯子喝了一口水,后知后觉地发觉,这时候陆青折还会注意要给自己倒温水。刚抬起头想说些什么, 看到陆青折拿着手机在发消息。
    又是手机。他敏感的那根弦被拨了下,让他默默地抿了下嘴,重新把脑袋低回去了。
    为什么打赵禾颐?陆青折发完消息,问。
    方饮道:他先招惹我的,我根本不想搭理他。
    陆青折说:说什么了惹得你那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