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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通也带了回来,不过他的人际关系毕竟有些薄弱,基础偏狭窄,如今能有一个周勤,虽然只是初次见面,短暂交谈,然而这两个人的背景相近,感情上有一种旁人难有的共通之处。
这一天游览了回雁峰,下午回来守备府,泡了热水澡之后,身上的疲倦消散许多,只是仍然有些懒懒的,林珑上了床,准备睡一下,招呼黄品贤:“不要上来歇一歇吗?”
黄品贤摇头:“我给周队长写信。”
林珑歪靠在那里,笑道:“其实倒是个好时候,此时写信,蛮有趣的,闲闲的,又有点倦倦的。”
林珑虽然不是一个很缠绵的人,不过有时也颇有情趣,将心情挖掘得十分深入细腻,这时他便想到,在这个时间写信,很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大半天都在游览,方才回来了,心中仍有游山时的闲情,又泡了热水澡,身上血脉通畅,洁净轻松到有一些发软,就是这样慵懒悠闲,又残留着游兴的状态,给朋友写信再好不过,想来在这样的情怀之下,写出的文字也散淡有味。
黄品贤一笑:“你睡觉吧,若是这样发挥下去,能写一篇小品。”
这几年来,给柳燮等诸位先生带领着,黄品贤也读了几本前朝和本朝的小品文,比如《陶庵梦忆》。
林珑笑着将身子往下一滑,拉起原本遮盖下身的被子,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蒙住,裹得严严的,闭上眼睛便休息了。
黄品贤展开信纸,磨了墨,用毛笔蘸了墨汁,便开始写信,首先落笔的几个字是:“周兄,池州一别,匆匆已经一月……”
到这里,他的笔头便停在纸张上方,一时不知该怎样写下去,想了一下,这才继续向下写:“别后时常惦念,只是新来衡阳,诸事繁杂,如今方致问候。”
然后黄品贤又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写了,实在是他这些年来除了公文,少有写这种私人信函,所以感觉很是隔膜。
黄品贤想了一想,觉得自己写的这几句实在有点文绉绉,于是之后的内容他便用白话来写:“出了安徽,进入江西,经过九江的时候,回到村中去看,当时心中十分惴惴,进了村庄,自家原本的房屋已经烧毁,那一片地基上,又建起了新的茅草房,只是里面住的却并不是我家的人,在村子里问过一遍,都说没有人看到我的亲人回来,那时很是失落,不过仍未绝望,留了消息给母亲,大妹小弟,若是她们回来,便来衡阳找我。”
当时在村子里遍寻了一圈,没有亲人丝毫踪迹,黄品贤一颗心便沉入了井底,空虚冰冷,扶着村头的井栏,呆呆地出神。
林珑对于这种局面,事先有所预料,此时见果然是这个样子,便抚着他的肩头,安慰道:“倒也未必是有什么,现在战争毕竟还没有完全结束,可能她们阻隔在某个地方,一时不得回来,再过一阵,或许就有消息,你留下一封信在这里,若是她们回来村中,便转交给亲人,请她们来衡阳团聚,一家人那时便得以见面。”
黄品贤当时听了他这一番话,登时便想到了宝钗对王夫人说的,“据我看来,她并不是赌气投井。多半她下去住着,或是在井跟前憨顽,失了脚掉下去的”,就是金钏投井那一节。
不过此时自己除了相信这一点,还能怎么样呢?设想可能的现实,实在太过痛苦。
于是黄品贤便写了简短一张条子,找到住在自家房子旧址的那一家,给了对方一点钱,托她们保管这一封短信,若是有叫做徐春桃或者黄杏姑的回来了,便将这信交给她们,让她们去衡阳守备府来找,这村里的人全是新的,并不认识,只能从中选择了人来托付,好在这家人倒是面善,似乎是可信的。
那一家人见有了钱,分外高兴,本来也是热心的人,这军官给了钱,当然愈发用心,连连答应,若是她们回来,定然将信带到,然后乐呵呵地揣了钱和信回屋去了,没想到忽然间天上撒钱,足足一百文呢,只为捎带一封信,又不用自己奔走,只要坐在这里等便好,她们乃是从安徽逃来这里,本来家当便不多,全毁在了战火之中,如今十分贫困,衣食无着,如今忽然有钱,一百文钱也不少呢,看着铜钱,便让人感觉心里暖,只觉得套在脖颈上的绳索,得以稍稍松缓一点。
黄品贤很快将这件事带过去,又继续写道,“今天去游回雁峰,传说北方的大雁每年秋天,来到这里就不再向南飞了,虽然已是初冬,不过景色仍然很好,一眼望去,苍苍茫茫的,只是石台阶有些滑,午间的时候,吃了山里的烧鱼头,还有唆螺,唆螺的汤汁很咸,但是也很鲜美,吃完了螺,我将汤汁也喝掉了……”
当时林珑还笑自己,“也不怕咸”,不过确实很美味啊,是一种有冲击力的咸鲜口感,田螺很是肥美,肉质细嫩,盘底那一点红褐色的汤水中,带了田螺